即便是对他们这行不了解,但是光看字面意思,我也知道这本书和蛊毒有关,难不成说这老头儿章想要自学成才给自己解蛊?
没等我放下书的功夫,唐克已经来到了院子旁边,用脚在地上踩了踩,我不知道他在那块空地上琢磨什么,跟过去一看,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整个院子都是青砖铺地,唯有墙边这一排地面上没有青砖。
住过平房宅院的人都知道,这宅子里面铺地,就算中间不铺,四周也一定要铺好砖面,为了防止砖瓦潲雨,浸湿了四墙,导致墙基不稳,墙面是很容易垮塌的,但是老头儿章的宅子却偏偏反其道行之。
而墙边这一排被唐克踩过的地面有些凹陷,几个脚印都很深,证明这地面泥土非常松软,唐克环顾四周,随手从茶几上抄起来个装水果的盘子,这盘子一看就是青花的,翻过来看看底下的落款,搞不好还是个古董!唐克这该千刀的居然直接拿起这盘子就来挖土,三下五除二刨出个坑,没挖两下我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心疼地把盘子从他手里抢过来。
唐克徒手在土里翻腾两下,就摸出了一个瓦罐,看起来和腌泡菜的瓦罐没什么区别,只是罐身上的颜色深了许多,唐克端起罐子也不打开,一只手把罐子托到了脑袋旁边,伸手在上面敲了敲,凑上了耳朵就不说话了。
我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又紧张不已,半晌,唐克笑着招呼我过来,敲了一下后把瓦罐贴在我的耳朵上,我就听到瓦罐里一阵窸窣的声响,有什么东西正在瓦罐里面迅速地爬动,声音快而细密,一听这东西好像是多足虫!
想到里面关着什么虫子,我连忙躲开了,摸着耳朵,心里还有点儿犯恶心,不满地指着罐子道:“这什么玩意儿你就给我贴过来了!”
“这就是要你命的玩意儿。”
唐克告诉我,说这个罐子里关着的东西,就是蛊虫。但不是我中的那种阴蛊,这种用有型的蛊虫炼制的蛊叫生蛊,而罐子里的这种,应该是五毒蛊中的蜈蚣蛊。
五毒蛊,取五种毒虫,较为常见的是蟾蜍、蜈蚣、蝎子、蜘蛛和壁虎,当然也有其他配置,将五种毒虫放在瓦罐中密封起来,不给水不给食不给空气,在这种极其恶劣的环境下,五种毒虫会互相撕咬,吃掉对方,最终只剩下一只毒虫时,这只毒虫是什么,就叫做什么蛊,故而有蜈蚣蛊、蟾蜍蛊或蝎蛊等等,种类众多。
这剩下的最后一只毒虫聚集了其他毒虫的毒性,可以说是至毒之极,连形貌都会发生改变,这时候,炼蛊的人要等到五月端午,沐浴焚香更换新衣,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在自家正堂挖一口浅窖,准备一个崭新的瓦罐,往里面放入其他毒料,还有养蛊人的三滴血,这时候,关键的步骤来了!
养蛊人必须将蛊虫的肢体切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头腹,将蛊虫转入新的罐子中,让它吃掉自己的肢体,还有瓦罐里的毒料,这一过程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为的是增加蛊虫的怨气,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瓦罐里的蛊虫已经死去并风干,将风干的蛊虫放在暗不见光的房间里风干,研磨成粉,蛊就算真正炼成了。
以这种炼成的蛊毒粉末藏在指甲里,与人吃饭的时候将粉末弹进对方的饭菜服下,就可以把蛊下到对方身上。值得一提的是,在湘西一带,下蛊的大多是女人,蛊术传女不传男,传内不传外,下蛊的女人被叫做草鬼婆,直到现在,湘西一带的女人都是很少留指甲的,不但方便干活而且可以避嫌,免得被人怀疑是草鬼。
听唐克解释完之后,这本来就是大晚上,一阵夜风吹过,我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心说我中的蛊也是这么炼成的?肚子里不由得一阵翻腾,恶心得要命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唐克是习惯了,反倒是这只罐子勾起了他的兴趣,直奔老头儿章家的正堂就去了。
只见正堂当中摆着张八仙桌,唐克弓着身子拿手机照着桌子下面,四下敲了敲,果然发现一块砖下面是空的,唐克欣喜,冲着我一乐,“就是这儿了!”
我看他要把青砖撬开,这回是再也忍不住了,“别动!你特么的要死别拉着我一起!”
“放心,没事儿。”
我看唐克说的如此笃定,反正这种事情他比我在行,说不定还真没有什么危险,干脆放他一个人在这儿鼓捣,我自己就打算去其他房间找线索,刚迈出门去,一声悠长的声音吱嘎地响了起来,这古宅里面一到晚上很是毛骨悚然,那声音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神,才看到是对面厢房的一扇门被风吹开了。
房门也是年久失修,门轴锈得厉害,这声音比鬼叫还要凄厉,我哆嗦了一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壮着胆子往房间里探了进去。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房间,书房?其实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个年轻技术宅的工作室,房间里面很是凌乱,挨着墙边摆着一排桌子,桌上凌乱地摊着一些报纸、文件、书籍和笔记本,无一例外都被写写画画做了不少记录,墙上还贴着各种纸片和照片。
照片大多是风景照,照的都是深山老林,我也看不出个端倪,还有几张地图,都是西南一带的区域地图,在这些层迭照片中,一张照片出现在我眼中,顿时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张照片是为数不多的人物照,看样子有年头了,照片上的人应该只有三十多岁,还穿着上世纪七十年代那种工作装,两人站在一块山岩上,背后是崇山岳岭,在一大片绿色的映衬下,两人的面容经过日晒发出健康的古铜色,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不错,其中一个勾着另一个的肩膀,笑容爽朗,被勾着肩膀的稍稍有些羞涩,微微低头。
这张照片之所以让我觉得那么震惊,是因为这张照片上的人……可以说,我都认识!
那个被勾着肩膀羞涩低头的,是昨天莫名其妙死在了我店里的老头儿章,而那个勾着老头儿章肩膀爽朗大笑的,竟然是我家老爷子齐名央!
除了惊讶,我还有点儿窝火!我和唐克早就怀疑这件事情和我家老爷子有关系,这下好了!这个老头儿章竟然还和他认识!现在人家死了,我家老爷子八成是出去躲着,说不定要是他没走的话,就和这老头儿章一个下场了!
虽然不知道在背后捣鬼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但是既然有本事下蛊害死老头儿章,还给我下了蛊,说明道行不浅,而我家老爷子居然连个屁都没放就自己走了,拿我们这些孙子徒弟当吃白饭的?我们这么一大群人还保不住他的命?莫非这个人的能力已经到了我家老爷子都只能灰溜溜跑路的地步?
想到这儿,我连忙出了门,慌慌张张就去找唐克,这厮还在琢磨地上那块青砖,半天竟然还没把砖撬开,见我进门,唐克张罗着让我给他搭把手。
“别弄了!”我哪有心思管他这事儿,连忙把照片的事情给唐克一说,“我看,弄死老头儿章是杀鸡儆猴,说不准人家真正想下手的是咱老爷子!”
唐克听得云里雾里,我也是着急,顾不上给他解释,摆摆手就掏出手机,“不行,我还得给老爷子打个电话!”
我拨通了老爷子的号码,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边急切地喃喃道:“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找他,出门躲着有什么用?不知道自己多大岁数了!放着这么多人不使唤,还要我们干嘛……”
我话还没说完,一阵突兀的铃声划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吓得我差点儿扔了手机的手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唐克也被吓得坐在地上,只见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面。
哇擦!那铃声居然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