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细雨斜飞,打在窗户玻璃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噪声,让人静不下心来。路铭坐在窗下,对着笔记本电脑怔怔发呆。狭窄的屋子里仅仅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外界似乎被漆得发白的木门隔绝了。幽暗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窗户里透进微弱的光,让这阴冷的环境有了一丝丝的生气。
路铭紧紧攥着刻有古老文字的环形玉佩,母亲临终前的话忽然在脑海中响了起来:“假如有一天你到了……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只要你破解了这玉佩上的两个古老文字,找到一本无字天书,你就可以……化险为……夷!”
路铭长长叹了一口气,合上了笔记本,在这个租来的出租屋里来回踱着。此刻已近黄昏时分,外界其他东西都显得格外地寂静,耳中能听到的唯一声音就是屋外的细雨,让人压抑地透不过起来。
突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紧接着一阵叩门声响起,急促却又不失协调。路铭苦苦地笑了笑,他知道绝不会有人找自己。自从大学毕业之后,独自一人来到了上海,住着狭小的出租屋,昼伏夜出,除了房东,和任何人说话没有超过十句。
可是叩门声再一次响起,伴着一个甜美的声音:“请问路铭先生在吗?”
路铭一愣,随即站起打开了房门。一个俏丽的妙龄女郎站在门外,一袭红衣就像刚从鲜血中染过一样。女郎的脸庞苍白地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毫无血色,唯一有灵气的地方就是她那双骨溜溜的眼睛。
空气中传来这个女郎身上压抑似的香气,路铭整颗心砰砰一跳,紧张地问道:“你是谁?找我有事吗?”
红衣女郎的脸庞掠过一丝笑容,双手摊到胸前,冷冷地说道:“这个是给你的!”路铭这才发现,女郎的双手捧着一个红色的木匣子。她将红木匣子递了过来,脸上也凝起一股凝重。
路铭莫名其妙,他很不愿意去接木匣子,双手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这……这是什么?”话语里有一丝惊恐,在触摸到木匣子的那一刻,他感到一股寒冷的感觉透过他的手臂,穿过他的肌肤,整个身躯都沉浸在一股阴冷之中。
“这是一颗能够改变你命运的头颅,是一个美丽女子的项上人头,只要你看一眼只怕也会爱上她!”她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丝毫都没有变,完全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路铭却是全身一颤,长这么大他从未谈过恋爱,只在学生时代默默地暗恋过两个女孩,却从没和别人说过。可是这个妙龄女郎却说自己会爱上一个头颅,除却恐惧之外,路铭也感到了一丝莫名其妙。
望着瞠目结舌的路铭,妙龄女郎的脸上却是毫无表情,轻轻张开了嘴,露出雪白的牙齿,一字一字地说道:“你必须好好保管这个匣子,不准打开它,不然不仅你,你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有灭顶之灾。”她说完这些话,步伐已经迈开了,向屋外走去。
路铭抱着红木匣子的双手有一丝颤抖,等妙龄女郎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要保管这个匣子多久?”
“夏诺云!”这是妙龄女郎留下的最后三个字,走廊的脚步声慢慢消失。路铭抱着木匣赶到门外,只见大门外细雨朦胧,却再也见不到女郎的踪影。
“夏诺云?这应该是那个女郎的名字吧!”路铭暗暗想着,回到屋子里关上了门,他端量一番木匣子,取出毛巾将它裹住,然后塞到床肚底下,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做了无数个奇怪的梦。在梦里,那个妙龄女郎向他投怀送抱,两人情到浓时,突然木匣子里伸出了一双血淋淋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脖子。而后,木匣里又飞出达摩克利斯之剑,将他整个心脏刺穿,染得出租屋里到处都是鲜血。
当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路铭顾不得身上吓得汗水淋淋,第一件事就是俯下身来将木匣从床底下取了出来。还好,它还完好无损,路铭长长叹了一口气。同时,那种不安的心更是汹涌起来。冥冥之中,感觉到的是一种死亡的气息,他强迫自己忘却这件事,努力像往常一样。
第一夜,在惊恐与不安中度过。一夜未眠,起床的时候,路铭开始构思新的章节,对于他这种职业性的小说写手来说,只有写出让读者满意的情节,才能在这一行混下去。可是他整个心思都在红木匣子上,根本写不出什么东西来。
第二夜,依然在失眠中度过,这两天对路铭来说就像度过了两年那样漫长。神秘的女郎,漆红的木匣,若隐若现感觉到的死亡气息,让路铭临界于崩溃的边缘。
终于到了第三夜,疲倦的路铭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这日天高云淡,月光透过窗户照进路铭的屋子里。
突然窗户开始不停摇晃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路铭猛地惊醒过来,看到窗户弹个不停,忙从床上爬了下来,伸出手来要关住窗户。当他的手伸出去的时候,明显地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蓦地他心一沉,身体惊恐地向后退去。
根本没有风!也就是说,这个窗户根本不靠风这个外力,自动弹了起来!
路铭感到一股恐惧袭上心房,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窗户之声忽又戛然而止,狭小的房间里只有路铭砰砰的心跳之声。他强自镇定,移步向窗边走去。
忽然仿佛一个哭声从床底下传了出来,床上的铺盖似也抖动了一下。路铭整个身子条件反射性地向后一缩,哭声跟着也消失了。
感觉到双手双脚都已经疲软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的勇气,路铭探手向床底抹去。这一次他摸到的不是那个方方正正的木匣子,而是什么动物的毛发,只觉甚是柔滑,跟着他碰到的是圆溜溜的肉体,还能在这个肉体上摸到鼻子和眉毛。似乎察觉出什么不对,路铭猛地将这个圆形的东西拉了出来。
这一刻,路铭张大了嘴巴,眼睛似因恐惧而扭曲。眼前确实不是那个红木匣子,而是一个圆圆的头颅。长长的发丝萦绕在头颅四周,眼睛鼻子都被遮住,这一情形就像电影《贞子》中女鬼从电视中爬出的那一幕。
路铭想叫,却叫不出声来,整个身躯不停地颤抖。他活了二十三年,这种情形以前只在电视里遇到,没想到现在却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本是那种胆子颇大的人,镇定了一会,再一次壮足了胆量,走到了头颅的近前。伸出手将头颅的头发向两边一分,露出了一张俏丽而苍白的脸庞。这张脸的眼睛紧紧闭着,安详而恬静,根本不像死去的人,而像一个熟睡中的美人!忽然这个头颅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嘴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瞬间即逝!
路铭这一次却真的叫了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头颅竟然是那个妙龄女郎夏诺云的。这情形太诡异了,夏诺云说木匣里装的是一个女子的头颅,没想到她自己的头颅却摆在了床底下。
路铭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思前想后,最后他打开了电灯,向床底下望去。那个红木匣子还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却已经被打开。伸手将匣子取了出来,路铭发现木匣中确有一张字条。字条上是繁体字写成的一句话:要想活命,到上海市闸北区阴曹路444号天盟古宅。
这张字条的纸摸起来很是粗糙,不像市面上流行的A4纸那样光滑。凑到灯光下一看,纸张泛着淡黄色,甚至还能看到一丝枯草的痕迹,造纸工艺至少要比现代落后两百多年。这让路铭怀疑这张纸是不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
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路铭还是将夏诺云的头颅放到了木匣之上。他现在想不通的是,木匣中原本放置的难道就是夏诺云的头颅?若如此,夏诺云怎么可能活生生地将自己的头颅送过来?唯一的可能就是,红木匣子被人掉了包。
路铭仔细检查了门锁,根本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就算有人将门锁撬了开,也不可能毫无声息地将头颅放到警觉的路铭的床底下。
这件事越想越是古怪,路铭脑海中想到无数的可能,甚至猜测是不是房东与歹徒合谋要来陷害自己。后来这些猜测都被他一一否定,他唯一坚信的就是自己陷入了一种圈套之中。
作为小说写手的他,常常苦于思维枯竭。想到自己可能陷入到圈套之中,他不仅没有恐惧,心里反而升起了一种快感。
这是他寻求灵感的最好机会,目光放在了那个繁体字书写的地址之上:上海市闸北区阴曹路444号天盟古宅。这是唯一的线索,无论如何他都要到那里去看一看。
下半夜,他在惶恐与不安中度过。想到床下的那个头颅,他为红颜惋惜的同时,也在深深思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