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被一干江湖人士扰了雅兴，秦铮大感晦气，本欲仗剑下去找麻烦的，教教他们如何做人？
转念一想，自家现在大不大、细不细好歹也算个仙家，他们惹到自家头上以前，却是不好主动做出这等以大欺小的事来。
当下便稳坐钓鱼台，浑把这些人的警告当成空气，他们识相便罢，若是自个找抽，那就少不得要教育一番了，也好让世人知道——得罪仙家道爷，后果比得罪帮派人物严重上一百倍。
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见道爷房里犹是轻歌曼舞，那小厮在楼下听见，却是有些着急，暗道这道爷怕是外地人，不知水深浅，又待我不薄，我却是得去知会一下。
当下便匆匆的上楼。掌柜和一干小二见了他这焦急劲，都是心中暗骂：这孙子定是得了客人的打赏，不然定不会如此，上次他老丈母娘来，也没见这般热心？
这小厮倒也会做人，顾忌这道爷在美人面前逞豪气，所以上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是冲着秦铮一阵猛打眼色。
秦铮见这货挤眉弄眼的，就有些纳闷，随即恍然，就挥手喝退歌女，笑道：“小哥得了眼疾是不，一个劲冲着本道眨眼作甚？”
“道爷说笑了。”，那小厮道：“小的冒昧前来，实是有事知会道爷一声。”
秦铮就是一笑：“你想说海沙帮和淮扬帮清场之事吧？倒是热心，也罢，反正无事，你给道爷就说说，这王铁胆和俞六是何等豪奢人物，怎的如此霸道？”
“嘘！”，那小厮转头看了门外一眼，方才小声道：“道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您有所不知，这海沙、淮扬二帮委实得罪不得，那海沙帮控制着淮州七成货栈码头，委是财雄势大。这王大爷是海沙帮二当家，据说天赋异禀，力能举鼎，幼得梵道异人传授，练就一身十二太保的横练功夫，刀枪不入，等闲十几个壮汉，也近身不得。两只铁胆，更是厉害，三丈内百发百中，断金截铁，只是等闲。如此手段，都只做得二当家，那老大就更不消说了。更厉害的是，帮里几位当家不但自身点子硬扎，手下还养着千余能打能杀的壮汉…”
“哦？”，这小厮口齿伶俐，倒也令秦铮生出些听书的感觉，索性无事，就追问下文：“那这俞六又是何等来路？”
那小厮道：“淮扬帮，却是控制着本府四成私盐，城里四成街道，大小商铺、画舫勾栏、酒馆赌档，都得给他上份子钱，委是富得流油。那俞六爷上月，才纳了第七房小妾，原是春风楼的红牌，美得跟月里嫦娥一般，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实是个难得尤物，卢捕头和杨主簿都是眼热得很，只是老鸨子要五千两赎身银子，这两位拿不出，才眼睁睁看着这心头肉落到俞六爷手里，啧，真是财大气粗...此人却是出身十二水寨，早年在江河上捞食，后来才上岸，做了淮扬帮的三当家。据说一手柳叶刀，舞得水泼不透，也是一把好手。”
瞧着这厮摇头晃脑，啧啧感叹，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样子，秦铮就有些发噱，便笑道：“小哥也无须钦羡。常言道，英雄莫问出处，富贵当思原由。本道也略通相学，我看小哥天庭饱满，山根高翘，虽说水沟稍嫌紧凑了些，却也是个先困后达的中上之相。加之小哥人又伶俐，定不是个久居人下的。他日发达后，也纳他八九个红姑娘便是...”
“果真如此么？道爷可莫要虚言消遣小的？”，那小厮又惊又喜，见秦铮面露不悦之色，又连连道歉，追问起自己的相格、运程来。
秦铮拍着胸口保证，说尔只要按道爷吩咐，以后稍注意一些，少踏足赌档勾栏之类消耗元气之所，若到四十后还不发达，大可来找道爷问罪之类。把那小厮唬得心花怒发，连连点头。
实际上，工薪阶层，正常消费，不去狂嫖滥赌，到了四十左右，差不多都能积累下一笔资财，只是多少的问题。秦铮见着小厮虽也算少年英俊，但却眼神轻浮，一身世故，不似良家，平日怕是没少流连勾栏赌档。自家虽无须退避，但此人毕竟一番好意，故才说些经验之谈，特此提点于他了。
正闲谈间，外边又有变化，一阵争吵呼喝之后，就是一个公鸭嗓似的老年男声，高喝道：“二位爷，听老朽一言，人在江湖，义字当先。二位爷在蔽店谈判无妨，动家伙还请高移贵步，到外面比划。蔽店小本生意，惨淡经营，却是承受不起这损失...”
“原来掌柜的把佟老请来了？看来海沙帮和淮杨帮这次要上演武行了？”，那小厮先是一惊，随即就是一喜：“他老人家发话就没事了，想来王大爷和俞六爷也要给几分面子。”
“哦？”，秦铮就有些好奇：“这佟老又是何等遮拦人物？莫非也有甚奇功绝技不成？”
“道爷有所不知，他是本楼股东，就一普通老头，也没甚特别的本事。”，那小厮就笑了起来，小声解释道：“就是会生女儿，三个闺女皆是如花似玉，老大许给漕帮四当家。老二许给杨百户。老三就是卢捕头的儿媳妇。”
秦铮也不由有些好笑，原来却是位“看在我婿吕布份上”曹豹式的人物，有三个牛逼女婿撑腰，难怪敢趟这浑水，就看这王铁胆和俞六会不会学那莽张飞了？
随即转念一想，又是哑然失笑，自己却是想差了，学张飞也是需要底气的，那王俞两人毕竟只是江湖人物，也就能在普通百姓面前抖抖威风，除非不想在淮州混了，否则，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在佟老头这“官上代”面前炸毛！
果然，随即就听得那王铁胆回道：“既然佟老发话，王某自当从命，姓俞的，可敢跟我出去比划一番？”
那俞六道：“有何不敢？不过我却是有言在先，我若落败，自不消说，三条街只管拿去便是。若我胜你一招半式，野马渡码头却是要让出来。”
那王铁胆笑道：“俞老六，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小子什么德行，淮州上下谁不知道？两面三刀俞老六的话若是可信，那春风楼的姑娘们对客人赌咒发誓说的都是真心话了...任你说得天花乱坠，老子还是信不过你！”
听得这话，楼下先是满堂哄笑，接着就是一阵喝骂，相互揭短抹黑，两人的手下打起了嘴皮子官司。
随即，那俞老六好像气急败坏的要找王铁胆拼命，又被佟老头劝阻住下了，好说歹说一番后，两方好像闹着要签文书摁手印，还要请那佟老做公证人还是啥，那老头一番推脱后，最终无奈的应承下来。
当下，两帮人呼喝着拥出门去，看样子就要上演武行，秦铮也生出几分兴趣，扔下那小厮，自顾提起把太帅椅，来到栏杆前，准备欣赏一下这古代版古惑仔火拼实时现场直播。
放眼一望，见那王铁胆果是一条彪形猛汉，身长八尺，胳膊差不多有成人大腿粗，手里把玩着两颗亮琤琤的铁胆，一阵叮叮作响。身后跟着十余精壮汉子。
秦铮不由暗道，此人若放到后世，绝逼是横店红人，扮演鲁达、张飞、李逵，都不带化妆的。
再看那俞老六，却是面相阴柔，身材单薄。若非手中两把寒光凌冽的柳叶双刀，身后跟着十几个挎刀壮汉。任谁也想不到此人既是黑老大，怕还以为他是那家商铺的账房先生？
两帮人例行的各自问候一番对方的女性亲属之后，王铁胆抄起一根儿臂粗的镔铁长棍，喝退手下，预先拉开架势，俞六忙抄起双刀，舞了两下后，相隔三米对峙半响，就相互游走试探起来。
一干下属，凝神屏气，紧紧握着家伙，各自死死瞄着住自家老大。游走半响，那王铁胆预先按捺不住，大喝一声，抢前一步，使了个黄龙缠腰的架势，一棍扫向对手右肋。
俞六大喝一声来得好，舞了个缠头裹腰的架势，护着自身，再向前一滚，就避开这棍，欺到对方身前，双刀舞得跟花儿一般，撩、刺、抹、带、削，照着对方下三路，就是一通狂砍乱戳。
见状，秦铮心下一动，原来此人练的却是一路地趟刀法，倒也颇合此人阴毒性情，有些火候。那王铁胆五大三粗，甚是榔槺，适合大开大合的刚猛功夫，步法想是不怎么灵敏，对上这专砍腿脚的刀法，怕是会吃点亏。
再看那王铁胆，果是拿这斩腿刀没甚好办法，只得一阵疾退，手中使了个拔草寻蛇的势头，铁棍向下一阵左右乱扫，堪堪架住双刀...两人你来我往，叮叮当当打得火热，斗成一团。引得一干手下不时大声叫好！
秦铮略看了几眼，就有些索然无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