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河边居住也有靠河边的好处。
这个浪河两岸上百年来有个不成文的老规矩:河中的鱼在春季和秋季是严禁捕捞的,只有到了夏季和冬季捕鱼的季节,各生产队的队长才能组织小船在本村河段的位置上撒网捕鱼。
坝上坡村的人每次把网上来的鱼都堆放在姚根发家门前的草地上,然后由生产队会计按各家各户的人口来分。每年的这些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像过年一样兴高采烈地向河坝上的茅草屋涌来,分到各家各户的鱼,个头小的当天就被美美地解馋吃到了肚子里,大个头的都被腌成了腊鱼,晒成了鱼干,只有等到逢年过节,家家户户才舍得拿出来招待客人。网鱼的日期结束后,谁也不许再网鱼了,这条河沿途几百里几十个村落都死守着这个祖上的规矩:六十天的捕鱼期绝不网六十一天,到了那一天,各村都会自动停止捕鱼。
浪河沿岸的老辈人时常讲述一个传说:相传浪河里有一位河神,他掌管着这条原本水流又大又深又急的大河,沿河的人们可以尽情用河水浇灌土地种植水稻,但绝不能随便捕捞大河中的鱼。河神定下规矩,每年只能夏季和冬季各有六十天的捕捞期,过日必停,否则将降难于全村的人。相传,很久以前,河东的杨家湾有几个胆大的人不信此说,偷着捕鱼、贩鱼,被河神得知,第二年夏天突发大水,沿河两岸的村庄都安然无恙,却偏偏地处杨家湾的坝基被洪水冲开了一个大豁口,淹毁了杨家湾几十亩良田,杨家湾老少二十几口子人也葬身于洪水之中,那几个捕鱼贩鱼的人在睡梦中都被河水卷走了,最后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到。于是,人们对传说更是深信不疑了,对河神崇拜得更加虔诚,为河神每年都能给人们送来这么多鲜活的大鱼感恩不尽,村民们在农闲时推土筑坝的义务献工干得更加卖力,浪河里的水流也逐渐变得缓和起来了。从此,这浪河两岸十几年来再没有发生过洪涝灾害。
捕鱼的季节过了,家里的小鱼都吃完了,大鱼都留着要等到过年才能吃呢,姚根发的儿子姚存毅嘴巴又馋了,整天天吵吵着想吃鱼,为了在禁止网鱼的季节也能让儿子吃到鲜鱼,姚根发动起了歪脑筋:白天不能大大方方地捕,那夜里就偷着捞!谁能知道?于是,夜深人静时,他便拿出自己从几十里外的镇上买回的尼龙绳和铅锭,摸索着学习编织渔网。姚根发的老家洼子村是远离江河的地方,以前没有见过渔网,不知道如何编织,于是他就拿出村里存放在他家里的渔网仔细研究,加上他那聪明过人的脑袋瓜子,没多久,一个不大的小渔网就编织好了。虽然编的不是那么好,但已有七分像。
月上树梢,姚根发睡到后半夜,悄悄地爬起来,偷偷地拎着木桶和渔网离开了家,借着皎洁的月色溜到河边上,猫着腰放眼瞧瞧,四周没有一个人影,他便站到白天已选好的位置上,全身使出吃奶的劲,“呼”地一声甩出了网,由于用力太猛,脚下没有站稳,差点一头栽进河里。他心惊胆战地边收网边窥视着四周的动静,等慢慢地把网收到脚下,弯腰一看,竟然一条小鱼也没有!姚根发由于没有撒网的经验再加上过于紧张,渔网没有完全打开,收回来的是空网。他不甘心,把渔网仔细地捋好握在右手里,又环视一下四周,确信无人,他便又认真模仿别人撒网的样子,旋转着上身,抡起右臂,奋力把渔网撒向空中,甩出了一个漂亮的扇面,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收拉渔网,等全部收上岸,他凑近再看,心里乐开了花:竟有五、六条鱼呢,个个都有尺把长,他高兴得来不及抖开网,一把抓起塞进了带来的木桶里,拎起来就往家跑。
熟睡中的王秋妮被突然撞开的门声惊醒,心里吓得怦怦直跳,伸手去推丈夫,一瞧:身边没人,忙披衣下床,蹑手蹑脚走到堂屋一看,只见姚根发正坐在小凳上喘着粗气呢,脚边放着的大木桶里还在扑腾腾地不停地响,她吓得直往后退:“这……这是咋了?”
姚根发被惊得一跃而起,窜上来紧紧捂住她的嘴:“臭娘们,嚷嚷啥?”他又忙溜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见没有啥动静,赶紧插好门,才转过身来小声对她说:“我刚才去偷偷地网了几条鱼,个头都不小呢。”
王秋妮听了惶恐不已:“你咋能这样?你不怕河神知道了……”
姚根发不耐烦地把她推到了一边:“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那些骗人的鬼话谁相信?”
“你……”
“你啥你?你要信你就别吃!我和孩子吃。”
“我们村几十年来都没有哪个敢去偷鱼,你这样做会给村里人带来灾难的,要被他们知道会把咱们家赶走的。”
“如果你不说,村里人咋会知道?”
“那小孩子吃了鱼能不到处说去?”
“你不会这几天先不吃,趁现在天还没亮,赶紧洗好腌上,我找个隐秘通风的地方风干,你过些日子再拿出来吃,就说是上次村上分的,小孩子知道个啥?”
“可是……”
“可是啥?”姚根发发火了:“孩子一年到头吃不到一点肉,守着河边吃点鱼还这么难,你还是个当娘的吗?我倒要看看这几条鱼能给村里带什么灾难?”姚根发心想,反正坝上坡村也没住着我们姚家的人。
王秋妮想想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也实在是可怜,看看木桶里仍在扑腾的鱼,虽然心中忐忑不安,也只好按照姚根发说的做了。她心里想:只要我自己坚持一口不吃,以后每天为全家和全村的人祈祷,求河神看在小孩可怜兮兮的份上,别把偷鱼的罪过降临到坝上坡人的身上……
就着样,姚根发隔上个把月就去偷一次鱼,然后再让王秋妮腌上,家里的两个孩子月月都能吃到鱼了,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身体也明显地结实多了。但王秋妮即便饿着,她也决不吃那偷来的鱼,她坚信那个传说,她怕招来报应,她实在阻拦不住姚根发,只好在自家的供桌上供奉了观音菩萨,每天一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观音菩萨磕头上香,祈求菩萨保佑家人和全村人平安无事。
有一天,姚根发两口子忙完地里的活,刚回到茅草屋前,只见家门口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城里男人,上前一问,原来是城里美术学院的老师到河边来写生,自称姓许,因为天快黑了,人又实在太累,想在他们家借宿一晚。姚根发夫妻俩忙热情地把许老师让进屋,放下手中的农具就赶紧去生火做饭,他们还把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腌鱼拿出来款待客人。淳朴善良的乡下人就是这样,家中虽然贫穷,但对待客人却会倾其所有,哪怕去邻居家借吃的借用的,也必须款待好客人。尤其像姚根发这样特别爱面子的人,又是第一次在家中接待城里人,他更不能让客人看出寒酸。
晚饭后,许老师对腌鱼的美味赞口不绝,还说:从来没吃过这么有特色的腌鱼!
王秋妮说:“吃腌鱼,是我们浪河两岸老祖宗留下的风俗……”
许老师问:“你们守着这么宽的一条河,为啥不吃鲜鱼,却要吃腌鱼呢?”
夫妻俩便把坝上坡传说河神的故事给他讲了一遍,许老师听后哈哈大笑起来:“那都是迷信,哪有什么河神呀?只不过按鱼汛季节捕鱼有利于大鱼的繁殖和幼鱼的生长,这倒是真的。”姚根发不懂什么鱼汛季节保护幼鱼的事,但他至少已经清楚地知道没有河神这当子事了,便暗自高兴起来:以后可以放心大胆地给儿子捕鱼吃了!当然还只能腌了再吃。
第二天,许老师临走时,提出要买他家的两条腌鱼带回城里。姚根发眼睛一亮,忙说:“只要你喜欢吃,我送给你两条,啥买不买的。”
许老师说:“这腌鱼非常好吃,肉质细味道也好,我想带点回去让家里人也尝尝鲜,在城里还真吃不到这么好味道的腌鱼呢。”
姚根发一边去搬梯子一边说:“行行,我上去给你挑两条最大的。”
王秋妮上前拦着小声道:“大鱼都拿走了,过年来客咋办?”
姚根发推开王秋妮:“人家城里人稀罕这个就让他拿去?来了客不还有几条小的吗?”
许老师见两口子意见不统一,便笑笑:“要不就算了吧,你们如果是留着专门招待客人的,我就不买了。”
姚根发很坚决地拿来一根竹竿从房梁上挑了两条最大的:“没事儿没事儿!我们还有一些小的,过年足够了。”
因为王秋妮没有点头应允,许老师也不好接,推让道:“你看你们家也不多,我不买了,下次来了有多余的再说吧。”
姚根发不想让城里的老师觉得他是在家做不了主的男人,把鱼硬是塞到许老师手里,有些生气地说:“许老师你今天要不拿着,你就是瞧不起我们乡下人。”
王秋妮见状也只好笑着劝道:“许老师,你拿着吧,我们家客人少,剩下的过年也够吃了。”
说完,又去找了一张破油纸把两条鱼给他包上。许老师接过鱼掏出五块钱给他们,三个人推让了半天,许老师说:“我买你家的鱼,你再用这钱到镇上给孩子买点肉吃,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王秋妮一想:也是,大儿子姚存毅眼看就要到上学年龄了,肚子里怀的老三过完年就要落地了,这都是要花钱的事,靠几个鸡蛋换点灯油换点盐还勉强,真要买肉吃还真不敢想,她便不好意思地笑着接过钱:“那谢谢许老师了。”
“谢什么谢,我应该替我们家人谢谢你们才对。”
听许老师这么一说,王秋妮反倒为自己刚才的小气而脸红起来,说:“等年前再分鱼,我多腌点,你家人如果喜欢吃,过年再来。不过你这事千万不能对别人讲,不然我们全家就会被撵出坝上坡了。”
许老师笑着答应道:“明白明白,这我都知道,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姚根发忙叮嘱说:“许老师,您若不嫌弃,以后再到这儿,就常到我们家来。不是我吹呀,我媳妇腌的鱼可是我们方圆百里的一绝,吃了我们家的鱼,就不会去想第二家了。”
许老师听懂他的意思,笑着说:“我只认你们这一家,河坝上住的也只有你们这一家,好认,好找。”
“对对对,河坝上就我们一家,欢迎许老师以后再画画还到我们家歇脚。”姚根发笑逐颜开,乐颠颠地亲自把许老师送出一里多地去。
他回来后,王秋妮埋怨丈夫不该吹嘘自己是腌鱼高手,真正的腌鱼高手是五婶家,每到分鱼的时候,五婶家的男女老少都会被各家请去腌鱼,那可是浪河两岸有名的“五婶腌鱼”。
姚根发用手指狠狠地点着王秋妮的脑门子:“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如果跟他说五婶家腌鱼腌的好,你以后拿啥换钱?再说,许老师要到别人家说漏了嘴,你就等着全家被撵走吧你。”他转身看着房梁上的一排鱼,意味深长地对王秋妮说:“我说呀,你以后要跟李婶好好学学腌鱼的活计,别竟学些皮毛,咱家以后挣钱多少可就指望你腌鱼的手艺了。”
王秋妮听了一惊:“你还想偷着腌鱼卖?”
姚根发不耐烦地瞪她一眼:“娘们家家的,少管闲事!让你干啥就干啥!少废话!”
王秋妮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许老师给的五块钱,抚摸着看了又看,也没有再敢吱声了。
姚根发伸手一把夺过那五快钱:“没有鱼哪来的钱?”说完转身进了里屋,把那五快钱锁进了一个脱了漆皮已分辨不出颜色的小箱子里。其实姚根发已经打好了心中的小算盘:自己偷着网鱼,老婆偷着腌鱼,自家住的这房子离村子足有一里多地,一般很少有人到这里来,鬼能知道。
刚过两个多月,也就是年前的腊月底,许老师又来了,还带了两个城里人,说都是他家亲戚,想再买几条鱼过年吃。许老师见姚根发家里屋房梁上的鱼不仅没有少,反而还多了很多,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把手里的一个大纸包递给王秋妮:“大嫂,上次拿了你家那么大两条鱼,真不好意思,今天也没啥给孩子带的,割了两斤肉给孩子解解馋吧。”
王秋妮接过纸包打开一看:好新鲜的一块猪肉!笑着推说:“这咋好意思?”
“你也别客气。我到你家来买腌鱼,你再拿钱去肉吃,让两家的孩子也正好都换换口味。”
“那我真是要替我家娃儿们好好谢谢你了,”王秋妮指着房梁上的腌鱼:“你们只要看中了尽管拿,我给你们做饭去。”说完,拎着肉喜滋滋地进了厨房。
许老师转过身来拍拍姚根发的肩膀,指指房梁上的鱼悄声说:“老哥,你真发财有门呀。”
姚根发忙笑着拱拳作揖:“许老师笑话了,这也是受了老哥您的启发,你看我这日子过得实在太紧巴,老大就要上学了,老三眼看也快生了,这家里年年的收成除了上交的公粮,剩下一点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一点活钱都没有,实在没法子……”
许老师笑着点点头:“明白明白,你别紧张,我不会说出去的。”
许老师和他的亲戚在姚根发家吃完中午饭,每人买了几条腌鱼,姚根发把腌鱼剁成大块给他们塞进自己带来的纸箱子里,趁着正晌午地里还没有干活的人,赶紧催他们上路了。
姚根发给他们的鱼自然卖的便宜,因为他即要堵住这些人的嘴,还要拖住他们的腿,以免他们再往别人家跑,只有稳住他们,自己家才能细水长流。就着样,年前那几天,从城里到他们家买鱼的人来了好几拨,为了不让来人空手而归或转到别人家里去,他们把家里剩下的鱼全卖完了,姚根发还亲自到王秋妮的几个堂哥家,谎称洼子村来人了没东西招待,借了几条腌鱼回来,一到家就全给卖了,自己过年都没舍得留下一条。当姚根发手里一遍遍数着卖鱼收获的七、八十块钱时,心里乐开了花。王秋妮看见一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想到今后一家人的日子,对偷着鱼卖的事心里虽然还是害怕,但嘴上也不再劝阻姚根发了。她只是更加虔诚地叩拜观音菩萨,求菩萨保佑全家、全村平平安安。
就这样,姚根发两口子几年里靠着偷偷卖腌鱼,小日子也渐渐过得红火起来,在老三姚存军两岁多、老四姚存萍降生的当年,他们便掀掉了茅草屋顶,买了一些富裕人家换下的旧黑瓦,翻盖了房顶。虽然是旧瓦,但还是比茅草顶强多了,省得下雨天提心吊胆屋里会漏水。他们起早贪黑地自己打土坯,又加盖了一间房,还搭了一个小灶房和猪圈,最后还沿着房前宽宽敞敞地用竹竿围了一个不小的院子,又养了二十多只鸡。慢慢的,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也没人提了,姚根发便大着胆子常去集市上卖一些自己在门前空地里种的青菜、拿点鸡蛋换点零花钱,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心。当然,家中这些所有的收入都在姚根发的掌控之中,几年来,他背着王秋妮对洼子村爹妈和兄弟姐妹也贴补了不少,姚根发不仅要当爹妈眼中的大孝子,还要成为兄弟姐妹仰慕的靠山,更要让洼子村所有的人都要高看自己一眼,要让他们都明白:我姚根发比你们洼子村任何人过得都有钱!
晚上,姚根发坐在床头,喜滋滋地点着小箱子里的钱票子,神气活现地冲着王秋妮晃着手里的钱:“咋样?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吧?当初要是听了你的,不靠卖点腌鱼,咱们一大家子现在还喝西北风呢,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王秋妮依然有些担忧:“这日子是过好了,可我的心里总是塌实不下来……”
“你有啥不塌实的,这不比在洼子村的日子强到天上去了!我说你这女人就是一辈子的贱命。”
“我说啥你从来听不进去,我觉得有些好事咱也不能贪图太多,这日子好过了,你以后就别去偷鱼了,别等哪天犯了河神……”
“呸呸呸!你真******乌鸦嘴!哪来的河神?你看见过?你以后再给老子提这事,我撕了你的嘴!”姚根发气得把钱摔了一床。
从那以后,王秋妮看到他再去偷鱼,也不敢规劝一声了。其实,姚根发有他自己的想法:家里卖鱼卖菜的钱都在自己手里保管着,王秋妮并不知道真实数目,姚根发经常以回去看望洼子村的爹妈为借口,每次都要给他们带点零花钱,看到老人接钱时那高兴的样子,他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现在,他已不满足听到爹妈夸他孝顺了,他更在意的是爹妈无意中说的那句话:你是家中最有出息的儿子,以后肯定也是咱洼子村最有本事的人!这句话令姚根发兴奋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很为自己感到自豪。他暗暗发誓:以后自己不仅要让全家人高看一眼,更要令全洼子村的人羡慕,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当年逃荒过来的那个被人欺辱追打背井离乡的姚根发,今天日子过得不仅比普通人家强,还要比大地主贾旺家强!我不仅要让自己小家过得风风光光,还要让姚家几个兄弟家的日子都过得让村里人眼红,让他们都睁开狗眼好好瞧瞧我姚根发的本事!所以,他不能听王秋妮的,他还要逐步实现振兴姚家的计划!
慢慢的,姚根发发现那浪河的鱼不止他一个人在偷了。
刚开始,一到后半夜,坝基上就有几个手电筒的光亮闪烁在姚根发的身边,吓得他赶紧跑回家里不敢再出来,偷偷地观察数日,发现光亮越聚越多,胆大的人偷偷网了鱼,等天刚蒙蒙亮就直接拎到集市上去卖了,并没见有人出面阻止。姚根发一看这种情况,自己哪能干看着吃亏,立即明目张胆地加入了捕鱼卖鱼的行列。不知真是河神显了灵,还是村里胆小人的诅咒应验了,姚根发的二儿子姚存军就在五岁那年失足掉进了河里淹死了,最后竟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到。王秋妮那段日子就像天塌下了一样,整天坐在河边死死地盯着河面,呼天抢地地喊儿子的名字,大骂着姚根发:“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蛋,劝你多少遍你偏不信,今儿该你遭的报应却让我儿子替你搭了命……我那可怜的儿吔……姚根发你这辈子不得好死呀!你还我的儿子……”
自从儿子死后,姚根发开始嘴上还挺硬:“儿子是不小心自己掉进了河里的?哪来的河神?老娘们净******瞎胡扯!” 但是他的心里也发怵:也许真的是偷的鱼太多了,河神知道了来报应了?从此他再也没敢去偷浪河里的一条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