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的旧情侣相见,没想到是这样一种狗血的场景,夏瑶急吼吼地向韩千峰办公室跑去,秘书周丽娜先是询问有无预约,是何身份,然后很客气地告知老板不在,夏瑶不管不顾,在周丽娜的百般阻拦之下勇闯办公室。周丽娜迅速叫来了保安,然后看着夏瑶想干什么。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夏瑶把包狠狠往老板桌上一砸,双手叉腰,大吼一声:“韩千峰到底在哪儿?快点告诉我。”
周丽娜想,这女人谁啊?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疯子加泼妇,十有八九是因为情场失意找上门来要人的。
意识到不能这样一味地和不相干的人纠缠而浪费时间,夏瑶用尽量正常的口吻说,“那我不找他也行,麻烦你们告诉他,他女儿韩项一被绑架了,绑匪打他电话打不通,直接打到我手机上。绑匪要他去赎人。如果耽误了事可不是我的责任。”
一位气质干练、穿着黑色职业套裙的女人走了出来,“我是这家公司的行政总监,我姓冯。这位小姐,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们韩总一直是单身,怎么会有女儿呢?请你离开好吗?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好啊,我也早就想报警来着,你来报警,我坐在这里等警察。反正丢的是韩千峰的女儿,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夏瑶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双手交叉,把手机往桌上一摆,“我等着,你们赶紧报警啊。”
“韩董,您回来了。”人群纷纷往门外的方向望去。
“怎么回事,谁在我办公室?你们这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来我办公室闹事呢?”韩千峰人未到,声音先传了进来,夏瑶不屑地想,果然没变啊,动辄责怪别人,自己真不知道自己那张脸有多臭。
“你是……”韩千峰放下公文包,脱下风衣,从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来看,应该是刚从外地长途跋涉回来。忽然间他的动作慢停顿了下来,好像在思考这个女人是否在哪里见过。
“夏……”韩千峰帅气的面孔上怒意稍退,有了一点淡淡的客气。
“你女儿韩项一被绑架了。”作为记者的夏瑶从嘴里冒出来的是这句最有信息含量,也最不适合旧情人重逢时说的话。然后作为女人的夏瑶心里一酸,十年之后,我们真的成了路人了吗?居然连我名字都叫不上来了。
旁边的秘书和保安们知趣地退出去了,因为涉及到了老板的隐私,大家都不想过多干涉,同时,他们也在心里嘀咕,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老板的私生女被绑架了,所以孩子她妈就来找他要钱了。
“你说什么?”韩千峰显然未料到,眼前这个大学时候的某一任女友此刻来找他是为了这个原因。“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我女儿?”
“绑匪给我打了电话,在打电话之前,先发了这个。”夏瑶拿出手机上收到的那张照片,“他们大概是误会我是依依的妈妈,然后绑架了她,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就打到了我这里,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怎么可能呢?你认识依依?这是你们什么时候拍的?”韩千峰疑惑地看着她们俩的合照。就在这时夏瑶的手机响了,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夏瑶把手机一把夺了回来,按下扩音键。
“韩太太等的着急了吧?”
“你们想怎么样?让我先听听孩子的声音。”夏瑶知道韩千峰不相信他,再说她也并不确定依依就真的在他们手上。
“别急嘛,五百万准备得怎么样了?孩子的爸爸知道了吗?我要的是钱,只要你们有钱……”
“韩项一呢?我是他父亲。你让她和我说句话。”韩千峰此刻并不相信女儿已经被绑架的事实,他怀疑有人在搞恶作剧,可能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姓夏的女人,也可以是其他人。
“韩总啊,您好啊,终于听到您的声音了。你们没报警吧?”
“少废话,让我女儿说话。不然别想要钱。”韩千峰气势凌人地说。
对方沉默了片刻,换了小女孩惊恐的声音,“……我好害怕,不知道我在哪儿,我的手机被他们抢走了,爷爷,奶奶,你们快来救我啊……”然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韩千峰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赶快报警吧。”夏瑶急切地说道,“我本来是想报警来着,但是……由你来报警比较合适。”
“我是要报警,不用你提醒我。”韩千峰冷冷说道,看来依依被绑架是事实,那这个夏什么来着和这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呢?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和依依的关系不简单,“夏小姐,在报警之前,有几个问题我想问问清楚比较好。”
一道审视的目光向夏瑶射来。韩千峰居高临下地坐在老板椅上,像审问犯错员工一样审问她:“绑匪为什么知道你的手机号码?你和我女儿是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你?还有,你是怎么知道她是我女儿的?”
“你是在怀疑我?”夏瑶很快明白过来,她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指着韩千峰的鼻子就想骂,“你……你别逼我骂你啊韩千峰,你以为我和绑匪窜通了绑架你女儿是吧?你脑子进水了吧?我认识依依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她是你女儿!要是知道她是你女儿我才不会……”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了看短信号码,把手机向韩千峰砸过去,“你让他们下次直接打你电话,别再来烦我。好人我算不上,但是坏人也别来找我!和我有一毛钱关系吗我!”
“明天上午十点,阳光广场西门,500万用一个大旅行包装,不要连号,要旧钞。过时不候。”韩千峰用自己的手机号拨了回去,果然已经关机。
这时韩千峰接到了照顾女儿的小保姆,远方亲戚巧玲的电话,“韩峰哥,”她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巧玲一向以他上学前的名字“韩峰”来称呼他,但是这声称呼在韩千峰听来却显得心惊肉跳,韩千峰仿佛立刻能看到巧玲在学校门口急着跳脚的样子,他的心往下一沉,“依依到现在也没回来,她手机也忘带了。我去他们学校门口接她的时候,也没看到她人,我以为她去同学家了,可是等到现在都没有音信,刚才又打电话到他们班主任那里,说是今天早上就没看到她来上学,还问我干嘛不帮她请假……表叔刚才打电话了,说他想听依依的声音,我一慌,就说依依不见了……表叔说他马上坐火车过来,说让我问问你,你接到依依了吗?”
“什么?你怎么能和我爸说呢?我爸有高血压,你又不是不知道。”韩千峰觉得身上所有的血都往头上冒,他噌地站了起来,“巧玲你还在依依他们学校门口吧?我去接你,然后我们直接报警。”韩千峰瞟了夏瑶一眼,“等等,依依认识夏……”他尴尬地看了一眼夏瑶,显然他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不认识我最好,省的你家远房表妹也成了绑匪同谋!要那么多同谋干嘛,要我一个就够了。”夏瑶恶狠狠地骂道。看样子她是走不了了,得和这个该死的韩千峰一起去公安局报案。既然这样,老板和老公那总要有个交代吧?她愤愤地想,这一天事假少说得扣个两百,老公那还得怀疑她的去向,处处出力不讨好,她可比窦娥冤多了。要不是为了依依,她才不干呢。
“夏,夏记者,夏瑶吧?认识认识,她来过这里,是依依请她来的,依依很喜欢和她在一次玩,还邀请她去参加了他们班的春游,穿着一样样的运动衣,是依依让我从网上订的,说这叫啥亲子装。怎么,夏记者也去找你了吗?”
终于记起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夏瑶,对,夏瑶,她好像大学里是学中文的,真的当了记者了?他们谈过恋爱?韩千峰在大学里的女朋友少说也有十几个,记得大二下那阵子他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过完一个学期换了五个,到最后毕业时,他根本不记得她们谁是谁了。
“我要去报案,你也得去。”韩千峰依然不相信夏瑶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他下命令似的对夏瑶说,手里还拿着夏瑶的手机,“这个手机暂时由我来保管。”
“你是想找找里面有没有绑匪和我合谋的证据吧。韩千峰,你给我听着,我和你一起去报案,是因为我也担心依依。”
依依是夏瑶从街上“捡回来”的朋友。两三个月前,夏瑶接手了杂志社的一个心理学专栏,那一期的主题是讨论自闭症儿童的话题,就在她狂热地写稿子写地昏天黑地的那个晚上,想去附近的小饭店随便吃点什么,好接着回去继续奋战时,她看到有一个小女孩,在明晃晃的路灯下,跪在路边,旁边用粉笔写了一行字,钱包丢了,求好心人给20块钱回家。这种场面她不是没见过,她也知道,这种小女孩八成不是丢了钱包,而是随便在哪个地方都来这一套,也许是闲的无聊,也许是骗零花钱,总之不值得同情。可是那天非常冷,晚上七点的路上已经几乎看不到行人。夏瑶搓着手从小女孩身边经过时,听到那孩子牙齿打战的声音。她突然就不忍心了。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家里大人不着急吗?”夏瑶蹲了下来,和小女孩说话。
小女孩抬起了头,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那是一双迷人的大眼睛,淡淡的琥珀色的瞳仁里,眼神却很复杂,有戒备有叛逆有冷漠,还有一丝丝脆弱。这个眼神让夏瑶想起了她自己。她上小学的时候,也曾经有一次很晚才回家,那天是腊月二十,她的生日。夏瑶六岁之前只过过一次生日,是和孤儿院里所有的小朋友们一起做的。每个小朋友都发了一个卡片,上面写着各自的名字和出生日期,阿姨对他们说,这是你们的生日,你们一定要记住了,我们院只能给大家过集体生日,但是我希望以后你们到了新家,可以有新的爸爸妈妈陪你们过生日。她那年整整十二岁,前几天班上有同学过12岁生日,把全班的同学都请去了,那个女同学不误炫耀地告诉同学们,十二岁的生日是个大日子。夏瑶的“大日子”养父母并不记得。从早上开始她的期望就落空了,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期望,如果他们****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夏瑶肯定会懂事的话,我什么都不要。但是没有一个人来问,她一个人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在街上瞎逛,已经到了八点还不回家,存心试探养父母是不是在乎她。那天真冷,夏瑶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家门口,躲着脚,搓着手,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出去找她。一直没有人出来。她最后冻得实在受不了,终于不情愿地回到了家。家里一片漆黑,养父母都不在。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他们工作都很忙,时常不在家吃晚饭。后来她一个人带着深深地失落睡着了。
怀着深深的同情,夏瑶望向小女孩,她的脸很干净,印着向阳小学字样的校服看起来也是干净的,夏瑶猜测,这个孩子应该是有家的,也许是和家里的大人闹别扭了,所以跑了出来玩离家出走。这个孩子,也是想以这种方式引起父母的注意吧?但愿她的父母不要让她失望。
“你饿吗?起来吧,我带你去吃东西天这么冷,你再跪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夏瑶想拉小女孩起来,小女孩却把她的手甩开了。
她是怀疑我是坏人吧?夏瑶默默地走了,再折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盒热腾腾的炒饭,还有二十块钱。她自己没吃任何东西,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这个孤独的小女孩吸引走了。
“来,吃点东西,如果你不相信我呢,也可以不吃。”夏瑶笑着说,“还有钱,二十块够你回家了吧?赶快回家去吧,再这么待下去真会遇到坏人也说不定。你父母现在肯定急死了,你能告诉我他们的号码吗?我帮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没有离家出走,过会就会回去。”夏瑶使劲地把小女孩拉了起来,风吹到她脸上像刀刮一样,她见小女孩的手冻地通红,就把那双小手放在了塑料饭盒上,“就算不吃陌生人的东西,暖暖手也是可以的。”
“你不怕我是骗子?”小女孩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如果你是骗子,我就损失了二十块钱而已。”夏瑶觉得好笑,这么说,小女孩已经相信她了,不把她当成骗子?
“他们不会关心我在哪儿的。如果我有个妈妈,她也许会关心我,但是我没有。”小女孩轻轻地说。
就是那一句话打动了夏瑶的心。原来她也没有妈妈!原来她和我一样,也没有妈妈!夏瑶的心揪了起来,她是孤儿吗?如果这个孩子是孤儿,她一定会去领养她!
“那……你有爸爸吗?”夏瑶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有……”孩子的回答让夏瑶清醒了过来,我在想什么啊?我怎么会那么想?
“那你爸爸也会担心你的呀,你放了学还不回家,在外面这么久,他就不会担心吗?”
“我爸爸不和我住一起,他一周就过来看我一次,他才懒得管我。”
这是怎么回事?她难道一个人住?看她的样子还在上小学吧,寄宿小学?不对啊,夏瑶碰巧刚去采访过那个小学的一位老师,向阳小学并不是寄宿小学。
“那你和谁一起住?”从路口开来了一辆大卡车,夏瑶下意识地把小女孩往里拉了拉,“往里点,小心车。”车灯照亮了小女孩那张好看的小尖脸,上面有大大的眼睛,秀气的鼻梁,非常俊俏的一个女孩子。
“巧玲……我的保姆。”小女孩仰脸看着夏瑶说。
“跟我走,我送你回去。”夏瑶拉住了小女孩的手,坚决地说。她一定要吧这个孩子送回去,不然她今天晚上会睡不着觉。
并排坐在开着空调的出租车上,报了地址后,小女孩开始和夏瑶很自来熟地聊了起来,“我叫韩项一,是向阳小学的学生,你呢?”
“夏瑶,教育周刊的编辑。”夏瑶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女孩,这孩子难道和她有心灵感应吗?像是要交朋友。
“是夏天的夏,琼瑶的瑶?”小女孩拉过她的手心,在她手上写着夏瑶两个字。她柔软的指尖上传来细细的暖意。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夏瑶的心激烈地跳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夏瑶和别人介绍自己的名字时,也是这样说的,“夏天的夏,琼瑶的瑶”
黑暗中她看不到小女孩的表情,但是她自己的表情却很复杂。
“嗯……”夏瑶应了一声。
小女孩的一只手紧紧地放在她的手心里,另一只抚着她的手背,轻轻地晃了晃,“夏瑶,以后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你可以叫我依依。”
夏瑶久久不能忘记当时那种奇妙的感觉。这大概是她最急于认识的一个“朋友”吧?
到了依依“家”门口,依依自作主张地拉着夏瑶的手一路奔上了楼,“我和巧玲说我去同学家了,别说穿了哦。”就仿佛和她认识了好久,在商量着怎么戏弄他们的另一个朋友一样。
“那你怎么和她说我呢?”夏瑶笑着问她。
“就说你是我朋友啊。这会她正在看电视剧,你放心,她看电视的时候,什么事都不会多管的。”依依也笑了。
终于把依依放心地交到了她的保姆巧玲的手上,知道了她的情况,刚随父亲从外地转学来的插班生,和她同住的只有保姆巧玲,父亲工作很忙,自己另有住处,一般周末才过来。夏瑶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依依,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依依的“家”
没想到紧接着第二天,夏瑶又见到了依依,还为了她和他们班主任大吵了一架。夏瑶为了自闭症儿童专题的稿子提前联系了向阳小学的申娟老师,她比约好的时间提前到了十分钟,走到申老师的办公室门口,夏瑶本想伸手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老师粗暴地训斥学生的声音:“你的作业怎么又没有按时交?课代表都和我说过好几次了,全班同学的作文都交齐了,就差你的一篇,韩项一,你这次又有什么理由?”
韩项一?依依?夏瑶不由地趴在门外听了起来。
“申老师,不是我不交,是课代表不收我的作业。这是我的作业本,您看,作业已经做好了。”
“什么做好了?我不不是说让家长听写课文然后签字的吗?你这是家长签字吗?”申老师拍着桌子,声音突然提高了,把门外的夏瑶都吓了一跳。
“是我……家长签的字啊。”依依委屈地争辩。
“这字体……啊,这字体写的一看就是个初中生写的,怎么可能是你家长,我看是你找人伪造的吧?”
“是我表姑签的字。”依依小声说道,“我爸爸不和我住一起,只有我表姑在家。”
“哼,编谎话是吧?我是不敢再信你的话了,去,把你家长叫来。我倒要问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韩项一,你就在这儿给你家长打电话,让他马上来学校!”
“申老师,您,您为什么不相信我?”
“让我相信也要有理由啊,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旷课,还是凭你的成绩?你本来就是转校生,我对你就不了解,你还一直给班里惹事,你知道吗,就你上次迟到,给我们六年三班抹了多少黑!全班就你一个迟到!全年级就你一个迟到!你都六年级了,怎么连迟到这种毛病都改不掉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爸爸路不熟,以前他都不送我,就周一那天早上非要送我上学,所以就……”
“行了行了不用和我解释了,快给你家长打电话。我等会还有一个客人。”
夏瑶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清请嗓子,敲敲门,“请问申老师是在这里办公吗?”
戴着一副厚底眼睛的申老师客气地拉开了门,“是夏记者吧?你好你好。来,请进来坐吧。”依依就站在旁边,看到是夏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可能是不想被认识的朋友看到自己这副挨训的样子吧?夏瑶想。
“申老师您有事啊?”夏瑶指了指站在一边的依依,“如果您有事的话,您先忙您的,我在这等一会也没关系。”
“啊,没事没事。韩项一,要不你出去打电话,等会打完了和我说一下你家长什么时候来。”申老师指了指依依,示意她出去。
“老师!我这次没有犯错,为什么要叫家长?”
“让你去你就去。我这个班主任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吧?夏记者你看看,现在的学生都这么难管,你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反倒一点都不领情,还动不动就和你叫板,哪像我们当学生的时候,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老师说错了,当学生的也得忍着!”申老师不满地看着依依。
“申老师,现在和以前不同了,这个年代,和学生说话也要讲平等讲道理的。如果不以理服人的话,他们也会面服心不顾。”
没想到这个教育周刊的小记者这么拎不清,沈老师诧异地打量着夏瑶,推了推要掉下来的眼镜,“夏记者,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瞒您说,刚才您和这位小同学的话我都听到了。您应该耐心地听听她的解释,而不是动不动就向家长告状。”夏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听她解释?夏记者,你是不知道,这个学生一直表现不好,简直就是反面教材,教过她的老师都知道的。”
“申老师,作为一个老师,不应该当着学生和外人的面这么评价她。”夏瑶同情地看了依依一眼,义正词严地说,“我认为,您应该收回刚才的话。”
申老师的面孔抽搐了一下,“我没听错吧,让我收回刚才的话?凭什么?”
“就凭您已经的话已经侵犯了他人的人格,如果这个学生要是以此起诉您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夏瑶说道,看到依依吃惊地看着她,又微微地摇了摇头。
“夏记者,你来就是找我说这些的吗?对不起,如果是谈这些,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共同话题。”申老师的脸冷了下来,把夏瑶晾在一边不理她。
“申老师,您是一个教育工作者,我是教育记者,我们都知道教师的一言一行会对学生的心理造成多大的影响。没有一个学生希望听到老师对她的评价是‘反面教材’,更不希望当面听到老师说出这四个字。这么小的孩子,不能被这么定性。”夏瑶继续毫不客气地说着。
“我们这期的专题是做儿童自闭症的,我们总编说您在这方面很有研究,发表了很多论文,特意让我来采访您。可是,我不认为一个不尊重学生的老师会真的在乎自闭症儿童的问题。您知道吗,也许因为您不经意的一句话,就给一个学生带来深深的自卑感……”夏瑶依然自顾自地说着。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韩项一,我今天什么也没说过。你把作业放在这儿吧。”
不一会儿,夏瑶收到了依依的短信,“谢谢你,夏瑶,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后来夏瑶才知依依的父亲是韩千峰。知道这一点后夏瑶从来不让依依在她父亲面前提起她,说这是她们俩心照不宣的秘密,依依很守承诺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