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等到新爱的人儿来过,孟浩心中郁闷。今天是该回家看爷爷、父母的日子,每月都会有一个周末要回去的,携妻带女,一家人团圆。但今天,孟浩真的不想带着她俩,自己的心绪难平,很想静一静,也很想在父母身边,享受那种本真的软弱。带着妻女,就得装,装着快乐,好累。其实孟浩也只是个三十岁的大男孩而已,只是他从小就学着如何做一个男子汉。
“烨,今天回家你和小玉别去了,好么?我想和爸爸探讨些问题,孩子回去,一会也不让爷爷消停。呵呵!”
“亲爱的,我看你今天脸色很差,昨晚没睡好吧,又偷偷跑到书房看书去了吧!”
“那倒没什么关系,现在常常失眠,已经习惯了。”
“老公,我总是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不太开心的事儿,有么?是不是业务上遇到了瓶颈?跟我说说没关系的。呵呵!”书烨永远是这么温柔地对他。
“烨,没有的,只是有很多问题需要与父亲探讨,不是纯粹的治病的问题。你是知道的,咱们孟家的中医是纯粹的中医,需要研究的问题很多,易学、佛学,儒学,不研究这些就不能进步。”
“对呀,易学?你可不要研究过了头,走火入魔了怎么办啊!”书烨担心地说道。
“傻瓜,你这么小看我呀!”看着爱妻这么关心自己,孟浩心里感觉很温暖。
对于孟浩来讲,书烨是初恋,书烨人很出色,美丽大方,性格又完美,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上学的时候,追求她的男生太多了,而且从上初中开始就有男孩开始追她。到了大学,看到了孟浩,她就偏偏看上了孟浩,就喜欢孟浩的那种超凡脱俗的又很男子汉的气质。
孟浩平常觉得书烨的完美多多少少让他感到有些距离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他猜想这是自己搞了外遇后的感觉,所以只怪自己不好。今天看到书烨傻傻的样子,他不禁伸手抚摸一下书烨白皙的脸:
“烨,别傻了,你老公有那么笨嘛!”
“呵呵,喝酒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呀!”书烨跟他开着玩笑,又说:
“那好吧,孩子我带着回她姥姥家吧。”
书烨家姓林,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只有书烨这一个宝贝女儿,外孙女回去自然会很高兴。雅茹的老公晓秋就是书烨的父母给介绍的,书烨的父母也拿雅茹很亲。其实原本孟浩、书烨、雅茹三个同学的父母也都拿这三个孩子如同亲戚一样,都很熟悉,很亲近。
“那更好了”孟浩道。
孟浩到了诊所,雅茹已经到了。周六诊所也要上半天班,周日全休。雅茹对孟浩的事了如指掌,她知道他今天要回家。
“哥,你今天好像没睡好吧?脸色不是太好呢!”
“没有”雅茹本是孟浩倾诉苦闷的对象,红颜知己,可现在孟浩根本就不能再对雅茹说琼儿的事了,他说不出口。雅茹本来就很精灵,她什么不知道啊!
“哥,别瞒我了,是不是又想琼儿啦?”雅茹笑着悄声地说:
“我就知道自己代替不了人家,对我就是三分钟热度。”
孟浩不高兴了,面色转成不悦。
雅茹又道:“哥,你们今天回家吧?”
孟浩说:“管那些干嘛,别说了,马上接诊了。”
雅茹:“哥,我好想爷爷和大爷大娘,我也想去。”雅茹故作不懂事的小女孩样,说着,轻轻抱住孟浩:
“哥,别这样,你不高兴,我就很害怕。”
“雅茹,你怕我,就不要再气我了。三分钟热度的那种话,以后还说么?你竟然自己胡说上了,我怎么会那么对你?”
又道:“如果我是那样的人,你会对我好么?”“我很累,没有想玩弄任何一个爱我的人”“可事实上,我却对不起你们,你们都会怨恨我。”孟浩接连说道,推开了雅茹。
“哥,快别说了,接诊吧”雅茹听了这话,却是心满意足,欢快地去接患者了。
中午下了班,就剩他俩。雅茹主动入怀:“哥,真的好想你啊!”
“妹,让我静静,噢!”他拍拍雅茹的背,“妹,我想静静,你别闹我。今天我自己回去,我真的感觉心累,我想自己回家。”
雅茹一听他要自己回家,像打了兴奋剂似的,立即离开孟浩,坚决地说:“那我就一定陪你去,你不让也不行。我就是要去。”
孟浩急了:“你这不是不懂事嘛!我想静一下,你去,天都得塌了,还静什么呀!”“不许去!”
雅茹:“哥,大爷大娘不都是很喜欢我嘛,跟你去又能怎样?”
“你知道,他们的脾气,如果看出此事来,别说喜欢你了,都不会再理你了,我得被他们打死的!”孟浩道:“你这傻丫头,怎么回事,不给我添乱,就难受啊?”
“哥,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想借这个机会看看老人家,我想他们了。真的不会让他们看出什么来的!”“你就放心吧!”
孟浩其实就怕雅茹缠,一缠什么都答应,连身体感情不是也稀里糊涂地奉献给人家了嘛。这事也很快就被雅茹搞定了。
孟浩竟然答应和情人一起回家了。
孟浩家离市区很近,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雅茹当然要买礼物,孟浩不干,要赶紧回家才好。雅茹开车,车里放着刀郎的歌——《情人》。
你是我的情人
象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用你那火火的嘴唇
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消魂
你是我的爱人
象百合花一样的清纯
用你那淡淡的体温
抚平我心中那多情的伤痕
我梦中的情人
忘不了甜蜜的香吻
每一个动情的眼神
都让我融化在你无边的温存
你是我的情人
象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用你那火火的嘴唇
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消魂
来来来来来来……
孟浩笑道:“妹,你这,是不是太过了”
雅茹也笑了:“哥,我们就是这样的,我说过我要和你做快乐的情人。我不会让你痛苦的,你为了我也要快乐哦!”
这话倒勾起了孟皓的心痛之处,孟浩默然不语。
沉默了一会,雅茹低声道:“哥,你难受得太久了,该放下了。琼儿若知道你如此,灵魂怎能安呢!”
接着自己又说:“哥,我们都是爱你的,虽然这爱是不对的,但是如果能克制,又怎能不克制呢!谁也不愿意做第三者,知道你也痛苦。琼儿是希望你忘记她,才轻生的,现在你这个样子,她倒是白白地死了!”
她也不看孟浩一眼,只顾自己说:“哥,长久下去,我看你得报废了!到时候,你的小玉怎么办!”
孟浩明白雅茹说的有道理。他突然想起那两条小鱼,就问雅茹:
“妹,那两条小鱼怎样?”
“哥,呵呵,它俩可好了呢,活得好好!”
“妹,你真行,你是个快乐的人。”“哥以后也会尽量快乐的!”
说着,看看自己的情人妹妹,心情明媚了几分。
不一会,就到了家。老人们一看都觉一愣,小宝贝孙女没回来,媳妇也没回,竟然是雅茹跟着来了。
可是那雅茹果然乖巧,竟做的滴水不漏。
“大爷,大娘,今天孟浩哥要自己回来,他不开车,我就开车送他回来了,我也想看看爷爷和您二老。”
一听原来是麻烦人家送回来的,二老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快进屋,这闺女,好长时间没来了,我也想你了呢!”孟浩妈妈热情地说着。本来也都很喜欢雅茹,这样是一点没往别处想。
雅茹也不给孟浩增加烦恼,看看爷爷,就跟孟浩妈妈一处,有说有笑做起饭来。
饭桌之上,雅茹一看,孟浩要跟爸爸、爷爷喝酒,她赶紧给倒上,心里想着:“儿媳也该是这样吧”不免窃喜。
孟浩爸爸说道:“这丫头就是会来事儿,你也喝点。”雅茹多聪明啊,她不喝:
“大爷,我一会就得开车回去,不能喝的!”
孟浩妈妈倒是实惠:“闺女,别回了,住下。”
爷爷也发话了:“住下吧”
雅茹心里有鬼,脸都红了:
“爷爷,大爷,大娘,我是愿意住下的,可是今天不行,儿子不是在寄宿的幼儿园嘛,今天周末回来了,在姥姥那呢!我得回去呀!”
雅茹心里琢磨着,孟浩哥非得一个人回来不可,是真的想静静,这喝一点酒,保不住会怎样,我得赶紧撤了,要不别看着我倒来气。想到这儿,找借口先走了。
做情人不就这样吗,得会看脸色,八面玲珑,要不就死定了,倘若不愿死,比死还难过。得会保护自己,这是雅茹从琼儿身上吸取的并且自己总结的经验,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啊!
孟浩见雅茹回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要不就怕老爸老妈看出来,自己也无法交代。
酒未多喝,诊所有患者。
但是到了晚饭时,爸爸不忙了,就要跟孟浩多喝点。从小爷爷、爸爸就把孟浩当成命根子,但是从不娇惯,家教有方。孟浩高中毕业开始,就陪爷爷父亲喝酒,爷爷不好酒,爸爸却好酒。每次回来父子俩都在晚饭时多喝点,拉拉长摊,无所不谈,每次小玉都在跟前跑来跑去,今天只剩父子俩慢慢喝着,聊着。妈妈和爷爷都各自休息了。
酒至半酣,孟浩终于按耐不住愁绪,藏在心底的秘密开始对自己最亲、最信任的人倾诉。
“爸,有一件事瞒了你很久,现在我想也不能总是瞒下去,况且早晚也会知道的”
孟浩爸爸是个气定神闲的人物,面不改色,微微一笑:
“小子,啥事儿?”
“爸,这个——”孟浩有点结巴。
“哈哈,你这小子,啥事能咋地?”“说吧!”
孟浩轻轻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
“爸,晴晴,她,她喝了安眠药”说到这,说不下去了。
爸爸沉默了一会,道:
“我已知道了”
“爸,叔叔他们不让告诉你,你怎么知道的?”孟浩惊讶地问。
“前些日子,你叔婶来过。”
“来看你们吗?”
“你婶犯了老病,来看看。”
“爸,婶怎么样,没问题吧?”孟浩着急地问。
“没事,用药后好多了,来电话了”
“哦,那还好。”
孟浩跟父亲谈论着心爱的人的死,心揪着疼。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爸,世上有鬼吗?”孟浩问道。
“不知生,焉知死。自小我是白教你了,问出此等话来”爸爸回道。
爸爸见他要喝多:“别喝了,傻小子!”
“爸,我今天就想问您这一句话,这世上有鬼吗?”
孟浩本没喝多,但因心情之故,却是真真的醉了。他问爸爸这世上有没有鬼。他指望着爸爸给他一个令他不再迷惑的答案。
“儿子,你,唉——”孟浩爸爸一声长叹,不再作声。
“爸”孟浩哭了。爸爸慈爱地说:“儿子,躺会吧!”
孟浩趴在炕上,哭。爸爸怕妈妈、爷爷听见,赶紧关上门。
“儿子,哭吧,世上没有过不去的事儿,别把自己憋屈坏了”谁的孩子谁疼,孟浩爸已是心疼的不行。
过了一会,孟浩又问:“爸,您说这世上有没有鬼?”
爸爸给他拿枕头,让他躺好,劝道:“儿啊,好好休息一会。”
“爸”孟浩抓住爸爸的手:“爸,你必须要告诉我,你是知道的”
爸爸推开他的手,坐回酒桌旁,点上一颗烟。说道:
“孩子,每年清明,鬼节,过年,爸不都上坟吗?”一边吸烟,一边慢慢接着说:
“你看哪一次,爸单单是给咱们家的祖宗上坟了,哪一次不给那些没人管的孤魂野鬼烧点纸钱哪!”“哪个人没有魂灵哪!只是,鬼不在这个世上!”“所谓阴阳两相隔。”
孟浩闻听此言更加哭开了。
“儿啊,哭吧,哭够了才好!”孟浩爸爸自己坐在那里,看着儿子如此。孟浩爸是何等的人物啊!那是儒释道医无所不通的人物,他开始适时地开导爱子。
“儿啊,爸已明白了,但是爸也不会怪你。一切皆是缘分,一切自有定数,何况生死。晴晴自幼,我已知她的劫数。晴晴本也不是凡间之物,从何处来,回何处去。你不要太执着了,晴晴连生死都看开了,你比她大十岁,身为兄长怎么可以放不下?”
孟浩果然不再哭泣,腾地坐起。
“爸,我就知道您懂的,您告诉我,晴晴她现在在哪里?”
“痴!何等的痴子!”
“爸,您说她回哪里去了?”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只是不在人世”“你不懂吗?”孟浩爸如此回答。
“不,爸,你是知道的,你却不对我说。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快痛苦死了。”
“孩子,不知生,焉知死,连夫子都不知,你爸怎知?爸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再痴下去,与贾宝玉何异?”
知子莫若父,孟浩爸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让儿子清醒。此语一出竟像剑一样直指孟浩的心,孟浩自幼受祖父、父亲的教诲,只有一个崇拜的偶像那就是关圣帝关羽,最看不起贾宝玉似的男人。爸爸这么一捅心窝子,酒醒了大半。眉头紧锁。
爸爸趁势又劝道:“浩儿,你从小性格不俗,聪明,义气,有主见,是个男子汉。现在,你都念了大学,有了妻女,事业有成,还有你八十多岁的爷爷在,你妈我俩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你难道敢如此痴迷下去么?”
孟浩有了理智,头脑急速运转:爸爸已看出了我和琼儿的事,还原谅了我。至于以后不能再这么沉迷。想到此,他道:
“爸,儿子不孝。对不起。”
然后倒头便睡。爸爸嘱咐着:“孩子,错都错了,别再继续错下去了。打起精神,好好生活,看在爷爷,爹妈的份上吧!”
想叫他起来,怕郁闷着睡了伤身体,怎奈无论如何也叫不起,沉沉的睡去了。
给他盖好毯子,看看已是深夜,长叹一声,饭桌也不会收拾,自己回房去了。心里想着,如此之事就是让它烂在肚子里也坚决不会对任何人讲的,跟老伴儿更不能说,只盼望佛菩萨保佑儿子早些忘掉这些,保佑那可怜的干女儿早生极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