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府。
顾绮萝派人寻了一把椅子,端放在了国相府的朱门口,一袭水蓝色的云锦华服,盖住了黄花梨木的椅子,顾绮萝垂下了眸子,目光落在了满是金色的大箱子之中。
小唐面色难看,紧紧地抿住了一双薄唇,时不时地朝着房门瞟上几眼,须臾,再将目光落在顾绮萝的身上,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顾绮萝微微侧目,清亮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一眼小唐,声音显得格外的默然,似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有什么话,说来便是。”
小唐闻言,眉头扭成了麻花状,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轻声地开了口,小唐的声音极轻,生怕朱门外有人听见似的,“小姐,难道,您就让煜王殿下在门口等着吗?”
“呵!”顾绮萝勾唇浅笑,缓缓地抬起了手来,轻轻地抚了抚流云髻之上的簪子,淡淡地朝着朱门瞟了一眼,收敛了清冷凉薄的目光,轻声慢语地开口,“他喜欢等着,就让他等着吧。”
“可是小姐,若是老爷询问起来……”
“爹爹若是问你,你就让爹爹来找我来。”顾绮萝垂下了眸子,看着身前四五个婆子,将一锭一锭的金子从箱子之中拿了出来,然后,在秤上称量了起来。
顾绮萝微微地蹙了一下眉,盈盈地抬起了手,清风浮动,扯开了顾绮萝针脚细密绣着朵朵海棠话的衣袂,露出了其中欺霜赛雪的纤手,朱唇微启,口中发出了淡淡地声响,“要这么多人做什么,难道国相府中没有其他的活计了,留下刘妈妈一个人在这里称量,其他人,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吧。”
拓跋煜不是愿意在门口等吗,那就让他慢慢地等,最好,等到他受不了,主动来敲门才好。
拓跋煜乃是皇族,身为初云国的五王爷,京城之中谁人不认识他,既然,他就站在国相府的门口,迟迟不肯进来,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顾绮萝想了想,心底忽然跟明镜似的,唇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微微地眯了眯双眸,盈盈地抬起了手来,轻轻抚了抚宛如墨染一般的发缕。
几日前,她刚刚当着京城中所有人的面,来了那么一场好戏,现在,拓跋煜分明是想要,在众人的面前将他自己塑造成为苦主。
而顾绮萝在京城之中,名声一时轰动,怕是,经过今儿这么一遭,顾绮萝便会成为京城之中,最为刁蛮,最为乖戾之女子。
想到了这儿,顾绮萝唇畔之上的冷笑更加的浓郁了起来,微微地眯了眯双眸,心中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如此更好,这也正是顾绮萝所想,她一双凤眸,簌簌火花,如今,她已经是恶名在外,想来京城之中,已经绝对不会有人在上门提亲,她就要自己的恶名扬满京城之中!
花蕊微微地蹙了蹙眉,花蕊聪慧,一双美眸,饱含深意的看着自己家的小姐,面色微微地一变,她知道,拓跋煜站在国相府的房门外,一定会对自己家小姐的名声要染上了一层污名。
可是,看着顾绮萝面无表情,清亮的眸子静海无波,不泛一丝一毫的涟漪,扯了扯裙摆,俯身蹲在了顾绮萝的身旁,伸出了手来,轻轻地扯了一下顾绮萝的袖口。
顾绮萝瞧见了花蕊的模样,微微地蹙了一下秀眉,本就知道,花蕊定是有着什么秘密,可还算是衷心护主,顾绮萝便也没有多想什么,可是,这会子,看着花蕊的模样,想来,花蕊也定是知道了什么,眸光倏然一沉,试探地开了口,“你也看出来了?”
花蕊不置可否地颔了颔首,眸色显得有些暗沉,墨玉琉璃一般的眼珠子,在眼眶之中滴溜溜地打转,朝着朱门瞥了一眼,抬手指了指门口。
顾绮萝瞧见了花蕊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冷笑,冷冷地说道:“随他吧,如今,我的名声,在京城之中怕是已经人尽皆知了,也不差他在添上一笔了。”
言毕,顾绮萝垂下了双眸,看着刘妈妈,用称量中药材的秤,一锭接着一锭的称着金子。
抬起了睫眸,朝着天空看了一眼,瞧着时过正午,焦灼的灿阳,更加的猛烈了起来,算算,拓跋煜也应该在门外站上两个时辰了。
即便是,顾绮萝坐在了门口的阴凉之下,身后又有花蕊撑着伞,喝着一旁的茶水,可是,这正午猛烈的阳光,让人也感觉十分的烦恼。
顾绮萝朝着刘妈妈抬了抬手,朱唇微启,淡淡地说道:“不用称了,将金子装进咱们府中的箱子里。”
说罢,顾绮萝缓缓地站了起来,卷起了帕子,轻轻地拭了拭额头之上的香汗,侧目看先过来身后的花蕊,莞尔一笑,吩咐道:“去我的房中,将剩下的半株人参,在切下来一半,剩下的给我拿出来。”
花蕊欠了欠身,迈着小碎步子,朝着锦绣阁的方向,快步地跑了过去。
片刻之后,花蕊折返而回,在花蕊的手中,紧紧地拿着一个锦盒,花蕊径直地走到了顾绮萝的面前,将手中的锦盒交给了顾绮萝。
顾绮萝接过了花蕊手中的锦盒,打开来看了看,甚是满意地笑了笑,四分之一的千年人参也是半株千年人参,他拓跋煜只说要买她手中的半株千年人参,可又没有说正正好好的一半。
徐徐地转过了身子,朝着朱门口看了一眼,清冷的目光瞟了一眼小唐,淡淡地吩咐道:“开门吧。”
“是。”听见了顾绮萝的话,小唐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小唐生怕拓跋煜一怒之下,牵连整个国相府。
“吱嘎!”
国相府的大门缓缓地打开,顾绮萝踏出了一只小巧的秀足,绣着并蒂海棠的绣花鞋,跨过了门槛,映入了拓跋煜的眼帘之中。
须臾,顾绮萝一袭锦衣华服,缓缓地映入了拓跋煜的一双瞳仁之中,踏着金灿灿的华光,那一抹灿金镀在了顾绮萝的身上,将一身水蓝色的锦衣华服,衬得像是一汪静海,泛起潋滟的光华。
她宛如九霄之上的仙子,似是出水的清莲,一步一摇曳,微风浮动,水蓝色的锦衣,潋潋波动,像是静海泛起了层层地涟漪。
那张清冷高傲的惊华容颜上,欺霜赛雪的,不染一丝一毫的杂质,面上一片轻云浅月,遮住了一双清亮的眸子,深琥珀色的眸子,像是一忘不到边际的海,让人看不出眸底的神色。
当顾绮萝走到了拓跋煜的身前时,一时间,拓跋煜竟然失了神,不由得,拓跋煜垂下了眸子,仿佛多看一眼,便是对顾绮萝的亵渎一般。
“喏!”顾绮萝冷冷地瞥了一眼拓跋煜,将手中的锦盒直接朝着拓跋煜扔了过去。
拓跋煜接过了锦盒,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直接交给了身后的小斯,冷声道:“回煜王府!”
“慢着!”
拓跋煜刚刚转过了身子,顾绮萝倏然开了口,一撩裙幅,盈盈地转过了身子,朝着身后的花蕊看了一眼,启唇,淡然道:“将盛放金子的箱子,还给煜王殿下!”
闻言,拓跋煜的面色一沉,仿佛下一瞬,拓跋煜的脸上,能够掀起一片狂风暴雨一般,微微地眯了眯双眸,冷声道:“不用了,我煜王府还不缺一个破箱子。”
“呵呵!”顾绮萝冷冷地笑了笑,冷然道:“既然,煜王殿下不要,你们就把箱子扔到后街上,指不定,哪一个乞丐瞧见煜王府中的箱子极好,还能够装一些破衣裳。”
拓跋煜说是“破箱子”,那就让它“破”下去,他想要用这个“破”箱子,来羞辱顾绮罗,那她就就成全了他,让他煜王府的物件儿,给乞丐装些衣裳,也算是不错了。
拓跋煜闻言,脸色更加的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她一个下丫头,竟然他说一句,她顶撞十句,而且,每一句,都顶他说不出话来。
用力的紧了紧双手,将宛如青葱一般白皙的手指,恨不能捏碎了似的。
冷冷地睨了顾绮萝一眼,满心系在赵怀安的身上,猛地转过了身子,朝着自己的骏马走了过去。
顾绮萝见拓跋煜要走,唇角之上扯出了一抹冷笑,一撩裙摆,淡淡地笑了笑,道:“恭送煜王殿下!”
拓跋煜刚刚上了马车,听见了顾绮萝的话后,险些没有背过气去,一双狭长的鹰眸,满是猩红之色,他来时,顾绮萝对他视而不见,而收下了他的金子之后,竟然……
眸中泛起了一抹冷凝,拓跋煜勒动了手中的缰绳,他一刻也不想要在国相府外停留,风驰电掣一般地朝着煜王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待拓跋煜刚刚离去之时,顾绮萝忽地感觉到了身后,传来了一股凛然的寒意,投向了自己的身上,顿时,使得顾绮萝的周身上下一阵寒意,微微地蹙了蹙眉,朝着自己的身后看了过去。
只见,一团黑雾笼罩了一道人影,纵然一闪,瞬间出现在了顾绮萝的面前。
花蕊在这一刻,连想都没有想,立即出了手,猛地一掌朝着那团黑影便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