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的夜,冷风阵阵,摇曳着窗外枯树枝,笼下来的阴影,宛如鬼魅一般。
顾绮萝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入眠,不知是怎么了,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方石似的憋得慌。
“花蕊。”顾绮萝床上了绣鞋,下了床榻,迈着莲步走到了内室门口,轻唤了一声。
听见了小姐唤自己,花蕊悠悠地掀开了眼帘,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顾绮萝福了福身。
“给我烹壶茶来。”顾绮萝撩起了莹白的纤手,挽起了一丝发缕,别在了耳后,轻声地说道。
花蕊颔了颔首,立马转身走出了顾绮萝的闺房之中。
应为已是深夜,锦绣阁小厨房的炉火已经熄了,若是这个时候生火的话,想来小姐,要许久才能够喝上热茶,想着,花蕊便施展了轻功,朝着国相府的大厨房的方向飞驰而去。
忽地,她瞧见了顾绮萝派去监视着顾云裳的丫鬟腊月,竟然和一名年迈的老者,鬼鬼祟祟地朝着后院的方向跑了过去,花蕊并没有当即出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而是跟在了两人的身后,一直到她瞧见了腊月将老者塞进了后院的狗洞,便纵身一跃,窜上了屋顶。
一路尾随,花蕊跟着老者,来到了京城当中一个不起眼的药铺外,花蕊瞧着老者走进了药铺之中,她驻足站在了门外,抬起了睫眸,将匾额上药铺的名字记下,然后,折返回到了国相府之中。
“吱嘎。”
花蕊推开了锦绣阁的房门,端坐在了圆桌前的顾绮萝侧目,深深地蹙了一下眉,启唇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瞧着花蕊的手上并没有茶壶,顾绮萝蹙着的眉头,变得更加的深邃,眉黛深凝,道:“茶呢?”
花蕊踱步走到了顾绮萝的身前,微微地摇了摇头。
顾绮萝见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沉声地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花蕊颔了颔首,立马转身走到了顾绮萝的书桌前,拿起了狼毫笔,快速地写着。
顾绮萝凝了凝眉,缓缓地站了起来,待走到了花蕊的身旁时,花蕊也写完了,将宣纸递到了顾绮萝的面前。
顾绮萝接过了花蕊手中的宣纸,借着烛火的光亮,看着上面的字迹。
“你是说,你瞧见了腊月给顾云裳晴朗中了?”顾绮萝侧目,看了一眼花蕊,问道。
花蕊颔首,指了指宣纸上那药铺的名字。
“杏林堂!”顾绮萝默念,眸光之中闪过了一丝狐疑,眉梢一挑,启唇道:“让素狸过来。”
花蕊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顾绮萝的房间之中,片刻之后,素狸便跟在了花蕊的身后,走进了房间当中。
顾绮萝抬起了睫眸,看了看素狸,吩咐道:“你去到表小姐的房中,将腊月姑娘请来。”
素狸在陌亲王府多年,自然知道,主子吩咐的事儿,自己只管照着办即可,不需要多做过问,便了一声,“是。”
须臾,她转身走出了顾绮萝的房中。
……
素狸才刚刚地走到了顾云裳的房门外,鼻端之中倏地袭来了一股子浓浓地血腥味,素狸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启唇,道:“腊月姑娘可在?”
房间之中,刚刚入睡了的顾云裳听见了素狸的声音,忽地睁开了双眸,侧目看了一眼正忙着清理房间之中那些染血的床单被褥的腊月,眉黛倏地一蹙,立马朝着腊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朝着她招了招手。
腊月迈着小碎步子走到了顾云裳的身前,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问道:“小姐,这个时候,嫡小姐让我去,难不成是东窗事发了!”
“不会,你不是说,并没有发现你带着郎中进入府中嘛,她应该不知道,或许,只不过是想要知道,进来我这类发生的事情,你一会子功夫回话的时候,且多加小心些。”顾云裳嘱咐道。
“是。”腊月应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顾云裳抚了抚身子,转身走出了顾云裳的房间之中,抬起了睫眸,瞧见了素狸,淡淡地笑了笑,启唇道:“素狸姐姐,这么晚了,不知道大小姐唤我所为何事啊?”
“我也不清楚,稍后,你见了大小姐,自个儿问问便是。”素狸抬眸,借着浅薄的月光,瞧见了腊月鼻青脸肿的,不由得,眉黛一凝,看来,腊月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
转过了身子,素狸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启唇说道:“腊月姑娘请吧。”
“是。”腊月应声,便跟在了素狸的身后,朝着锦绣阁走了过去。
锦绣阁。
素狸站在门外,轻唤了一声,“小姐,腊月姑娘到。”
“进来吧。”此时此刻的顾绮萝,外披了一件秀和牡丹花的披风,内着皎月白的渎衣,端坐在了主位之上。
随着顾绮萝的话音落下,素狸和腊月走进了顾绮萝的房中,腊月朝着顾绮萝欠身一福,毕恭毕敬地说道:“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起来说话吧。”顾绮萝抬了抬手,淡淡地说道。
“是。”
当腊月抬起了头来的时候,顾绮萝不禁蹙了蹙柳眉,眼瞧着腊月脸上的伤,便知道,一定是今儿顾云裳的心里头不痛快,拿腊月出了气。
顾绮萝朝着腊月招了招手,启唇说道:“你脸上的伤……”
“奴婢不打紧的。”腊月轻轻地抿了抿双唇,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眸子当中泛起了一抹晶莹的水色,声音轻颤,对顾绮萝说道。
“可是表小姐打的?”顾绮萝抬起了睫眸,轻声问道。
“是、是奴婢不小心摔的。”腊月垂首不敢睁眼去看顾绮萝。
顾绮萝轻叹了一声,道:“你也不必替表小姐瞒着了,她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
说着,顾绮萝侧目,淡淡地看了一眼花蕊,吩咐道:“去取些药来。”
随即,顾绮萝的眸光落在了腊月的身上,试探着开了口,问道:“进来,表小姐那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回大小姐的话,表小姐平日里足不出户,一直都留在房间中做女红。”腊月回道。
顾绮萝微微地眯了眯一双星眸,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浅薄的笑,瞧着腊月的样子,顾绮萝的心中不禁就开始有所怀疑。
做女红?
顾云裳是什么样的人,顾绮萝比谁都要清楚,她能够安心在房间之中做女红,也只不过是做戏给自己看的,而这话,若是从腊月的口中说出来的,就绝对是这个样子。
顾绮萝的眸光在腊月的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番,最终,眸光落在了腊月的手腕上,眉黛一凝,立马懂了这其中的门道。
虽然,顾绮萝并不认识腊月手腕上的镯子,可瞧着那枚镯子的通体翠绿,而腊月一个月的月银,才不过十两银子,而她手腕上带着的镯子,若是没有百八十两银子,绝对买不下来。
可见,这枚镯子,定然不会是腊月自己买来的,顾绮萝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冷笑,盈盈地抬起了素手,挽起了一缕青丝,在手中把玩着。
这个时候,花蕊手中拿着药箱,走进了顾绮萝的房中,顾绮萝启唇,淡淡地说道:“给腊月姑娘上药。”
说着,顾绮萝扯了扯身上的披风,缓缓地站了起来,径直地朝着内室走了过去,待到了房门口时,她启唇说道:“上过了药,就回去吧。”
言毕,顾绮萝折纤腰以微步,走进了自己的闺房之中。
片刻之后,素狸和花蕊走进了顾绮萝的房间当中,顾绮萝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之中自己的娇颜,听见了脚步声,她徐徐地侧目,看向了身后的素狸和花蕊,不染自朱的双唇微启,“腊月回去了?”
“是。”素狸回道。
顾绮萝侧过了身子,唇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淡淡地说道:“在顾云裳没有出阁之前的这段日子,什么都不用去管了。”
花蕊和素狸不解,纷纷皱起了眉。
顾绮萝淡淡地笑了笑,启唇说道:“没瞧见腊月手腕上带着的镯子吗?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已经是顾云裳的人了。”
素狸凝眉,道:“小姐,那咱们要不要换个人……”
不待素狸把话说完,顾绮萝缓缓地抬起了手来,打断了素狸的话,淡淡地说道:“不用了,在她大婚时,将腊月指派给她。”
“是。”素狸福了福身,应了一声。
“替我更衣。”顾绮萝徐徐地转过了身子,拿起了梳妆台上的犀角梳子,挽起了青丝,轻轻地梳着。
眼瞧着,窗外的夜色更加的幽深,这个时候小姐让她们替小姐更衣,难不成,小姐漏夜要离开国相府?
素狸也没有多问,只是按照了顾绮萝的意思,替顾绮萝梳妆更衣,须臾,顾绮萝缓缓地站了起来,唇角噙着一抹浅笑,撩起了莹白的纤手,卷起了手中的方帕,轻轻地试了试唇角,轻咳了一声,淡淡地说道:“我身子有些不适,你们随着我去城中的杏林堂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