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了好一段路后,最开始说话的富太太突然想起刚才有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主动说要帮她提东西,她的很多战利品都被他提着呢。富太太扭着肥胖的身子左右看:“咦,啊那个男孩子呢?我的东西都被他提着呢!”
柳岚止望着窗外,思索着莘雾晓可能去的地方,并没注意。忽然旁边有人推他:“小伙子,你不是跟我们团吧?”
柳岚止回神,点头,说:“我帮那位阿姨提东西。”
导游小姐这时也发现了他,听到他的话后大囧,连忙叫司机停车,要请他下去。柳岚止是个非常漂亮的男人,气质虽然冰冷,但倘若他定定的注视你,你就会觉得他好像一只渴望宠爱的黑猫。富太太们都爱美男子,所以当导游小姐要请柳岚止下去的时候,柳岚止看向那个富太太,站起来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都还给她,然后准备下车。
没想到富太太居然说道:“哎呀导游小姐,多一个人坐车有什么关系,又不挤。我那么多东西,一个人怎么提回酒店?这个小伙子好心要帮我忙,你就别计较人家是不是我们团的了。大不了,我帮他付钱!”
导游小姐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这位富太太经常光顾她们旅游公司,还带着一群豪客兄弟姐妹,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她觉得多一个人坐车的确没什么,反正下一个目的地是免费参观的。
于是她顺势说:“既然刘太太这么说了,那就按您的意思吧。这位先生,刚才多多得罪了。”
柳岚止摇头:“不用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就好了。”
富太太连忙说:“小伙子没关系的,这家旅游公司我很熟,你不要怕。”
柳岚止摇头说:“不用,我还有事,就在这里下车。”他执意要,其他旅客等着要去下一个目的地,富太太不好多浪费时间,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么漂亮的小伙子走下了车。
莘雾晓从昏睡中醒过来,她皱着眉,慢慢抬手抚摸自己的腰腹部,那里,刚做完手术,把深埋体内的追踪器取出来。
“你醒了?”一个中年白种男子穿着医生白袍走进小房间。
“嗯,谢了。”莘雾晓忍着麻醉过后创口的疼痛对他说。“钱我会汇到你海外的账户。”
“嗯,不着急。不给也可以,就当还你一个人情。”医生耸肩说道。他从前是个帮黑道做手术的外科医生,因为得罪了某个帮派的头目,被下追杀令,是莘雾晓帮他改头换面,用新身份在纽约开小诊所过日子。
“钱我会给的,以后可能还有要麻烦你的地方。”莘雾晓一边说一边滑下单人病床。
“你真的要退出苍狼?”医生问。“那你打算去哪里?”
莘雾晓靠在床边,怔愣了一会儿,是啊,去哪里?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是个不存在的人,没有亲人没有ID什么都没有。
“呵,还没考虑好,反正不会再呆在苍狼了。”什么都没有的人才是拥有一切的人,莘雾晓站直身子,一步步往外走。现在苍狼大概在追捕她,她不能再同一个地方呆很长时间,否则不光她有麻烦,收留她的人也会有麻烦。
“雾,你打算怎么办?”医生在后面喊道。
但是莘雾晓没有回答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小诊所。
莘雾晓在一家汽车旅馆里住了三天,身体慢慢恢复后,便开始着手为自己更换身份。她黑进了DWV和社会保障局,给自己弄了个新身份,做完这一切后,她出了旅馆,一路沿街走,遇到合适的车便随手偷来,开着车,去了墓地。
她到达一个墓园,停了车,信步走向高处。这个墓地地处郊外,不论从纽约市的哪个方向,哪条路出发,她都知道该怎么走。开车要多长时间,做地铁要多长时间,墓园何时开放何时关闭,她都一清二楚,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一次都没有来过。
大概,这里埋葬着她不愿面对的爱人吧。
第1507号墓,方儒山,1979——2006。莘雾晓蹲在这块墓碑前,伸手抚摸那三个用中国古老的方块字刻的名字,用手指一点一撇地描绘。
“嘿,儒山,好久不见,你好吗?”莘雾晓以为经过了六年,该放下的都放下了,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说完,竟已泪流满面。
“对不起啊,从来都没有来探望过你,生气了吗?儒山,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小笨蛋。当年我还不服气,如今,我服气了。被人骗了六年,能不服气吗?”莘雾晓白皙素净的面颊上滑过两颗晶莹的泪珠,她笑着说,“没关系的儒山,那些欺骗我们,拆散我们,伤害我们的人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我要让他们后悔当初留下我!”
山风呼呼吹过,天阴沉沉的,天边的积云厚厚地压着,沉重地让人透不过起来。山腰处,一个女孩坐在一块墓碑旁,面带笑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的琐事。
安东尼坐在监控车内,面容阴鸷,身旁全副武装的捉捕小队成员正严正以待,只等这个队长一声令下,便将那个将苍狼搅得一团乱的女人打成马蜂窝!
小小的监控屏幕里,那个女孩笑得那么开怀,笑得那么无忧无虑,仿佛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睁着圆圆的眼睛,黑黑的眸子带着野狼的狡黠和锐利,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心。可是,后来的六年里,她依旧笑,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真。他以为,她愿意躲一辈子的乌龟壳也无所谓,他可以等,等不到也无所谓,只要她一直在自己身边。
如今想来,他要的,当真是痴心妄想!呵护宠溺六年,依旧赢不了早已死去了人,她的笑她的真,原来早在六年前就随着那个人火化了!
“队长?”其中一个队员沉不住气,开口询问。
安东尼一比手,示意他安静。
此刻的安东尼内心里有一种东西开始了慢慢的滋生,他清楚的知道那种东西叫做“妒忌”,六年来,他用了六年的时间去呵护身边的那个人,是颗石头也该被她感动了,可是她却仍然无动于衷,更甚至在知道儒山死因真相后,变得更加变本加厉,她想干什么?难道是要为他报仇雪恨?那他在他心里到底是算什么?就算是条狗一起相处了六年也该有感情的吧?可是他在她眼里连条狗都不如吧,但是她在他心里却是一切,他可以为她放弃一切,包括他的生命,想想这么多年的点滴,他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般,隐隐作痛,再看看画面里笑颜如花的雾晓,他从来没见过她可以笑得如此迷人,如此的恬静,像是画里面走出来的人一般,清新脱俗、、、、、安东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不可自拔,他内心里矛盾极了,他不知道此刻该怎么面对画面里的那个人,是要兵戎相向还是别的?
“队长,现在的处境对我们很有利的,我们是不是该出击?”坐在副驾驶上的桑科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住口,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以为你是谁?”安东尼似乎很气愤。
桑科诧异的看了看安东尼,他不知道安东尼到底是在气愤什么?是气愤他自作主张还是看到画面里的判若两人的人?他是安东尼的手下,跟了他是十年了,却从来没见过安东尼现在的这个表情,但是他对安东尼还是有点了解的,他知道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识趣的闭上嘴。
现在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越来越紧张,他们绷紧身上的每一根弦,随时待命,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着,但是一直没有听到队长发出命令。这本来就应该算是没有一点悬念就可以轻松搞定的任务,可是现在却压的他们快要喘不过气来。
画面里的人,一直很安静的在墓碑前坐着,一个人絮絮叨叨着什么,时而面带微笑时而愁眉紧锁,她手有些颤抖的抚摸着墓碑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眼睛里亮晶晶的,一颗颗滚烫的泪水像是个顽皮的孩子一样肆意的穿过她的脸颊,她开始嚎啕大哭,亲吻了那张照片后。
她擦干眼泪说“儒山,我爱你,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曾经我一直恨了你六年,我恨你抛弃了我,我觉得你死有余辜,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一步一步把你逼上了绝境直至把你推向了死路,对不起,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我会让那些人得到相应的惩罚。”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雾晓似乎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她淡然的笑了笑,这个笑让安东尼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个笑太诡异了,他依然紧盯着画面看,他看见雾晓起身在儒山的墓碑前跳起来热舞,他有些疑惑的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现在还有这么好的兴致跳舞,看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监视且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他开始觉得画面里的人可怜,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他还是画面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