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抬头望去,下意识地看了莘雾晓一眼,果然脸色变了,垂着眼冷冷地吃东西,没有半点刚才的欢呼雀跃。
安东尼站起来,一贯冷淡的俊容带着一丝笑意:“贝卡,好久不见。”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抱着一束鲜花的长发飘飘的东方美女。她有着海藻般浓密黝黑的头发,有着东方女人细腻白皙的皮肤,五官也很精致,168的身高在西方人里虽不算特别高挑,但也显得非常匀称美丽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真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吃饭。”被称为贝卡的女人温柔地笑道。她站在安东尼身边,完全无视莘雾晓。
安东尼一边应和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莘雾晓,站着的女人跟坐着的女人采取了同样的无视手段。
“是啊,雾喜欢这里的美食,我陪她来的。”安东尼说,手还比了一下兀自坐在椅子上吃菜的莘雾晓。
“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你最近忙吗?有空到我家坐坐吧,我给你做好吃的。”贝卡美女显然对莘雾晓一点也不感兴趣,她撩了撩耳边的发,温柔地对安东尼说。
“哦,嗯,好的,有空的话我会去的。”安东尼也感到了尴尬,不好再说什么。他把目光落在鲜花上,转移话题道,“好美的花啊……”
“是啊,为孺山准备的。你知道,今天是他的忌日。”贝卡似乎就是在等这句问话,她没等安东尼把话说完便接了下去。她目光柔柔的充满爱意的注视着鲜花,仿佛这就是她的爱人。
安东尼一瞬间感到了来自莘雾晓的杀气,他连忙虚搂着贝卡,想把她带走,却不料贝卡根本不领他的情,像是故意一样继续说:“安东尼,我不管过多少年都忘不了这一天,孺山死得不值得,你不这样认为吗?我宁可他被车撞死,也好过……”
“够了贝卡!既然今天是孺山的忌日,那你赶快去看他吧。”安东尼几乎是粗暴地打断贝卡的话,周围的人都回头看向他们,窃窃私语。
这时,没有半点眼见力的侍应为他们这一桌端上了火候刚好的虫草花炖汤。莘雾晓打开盅盖,慢里斯条地吹着气,用勺子舀起,小心翼翼地喝一口,微笑一下,站了起来。
“雾……”安东尼心头打了个突,全身戒备起来,他想把贝卡拉到身后,但贝卡显然不愿意这样,她本来就是来挑衅的。六年了,第一次有机会,她岂会放过!
莘雾晓单手抓起滚烫的汤盅,仿佛那几乎烫伤人的热度不存在,她慢慢地把汤浇在鲜花上,面带微笑,残忍无比地说:“可惜,他是为我死的,寡妇!”
贝卡在一瞬间就爆发了,她那美丽精致的脸转瞬间狰狞可怖,咆哮着要撕烂莘雾晓的脸,但是却被安东尼牢牢地架着往外拖。酒楼里的所有人都吓呆了,唯有莘雾晓安静地坐下,一派悠闲地继续喝另外一盅汤。脚边,是贝卡摔在地上的鲜花。
莘雾晓的目光冰冷地落在白色的花瓣上面,抬脚,无情地踩上去,辗转碾成脚底泥。
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莘雾晓仰头看了一下晴空万里的天空,酒楼里强烈的冷气与外界灼热的气温形成对比,从地上滋滋冒起的热气灼烧着莘雾晓的皮肤,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不想回基地,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走了多久,她并不知道,只是等她再度回神,竟然已经日落西山。
“呵,居然失魂落魄,莘雾晓,你好去死了!”她自嘲地说,转身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公寓去了。
走到公寓门口,莘雾晓诧异地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看到柳岚止坐在她的家门口,一腿伸直一腿屈膝,悠闲地犹如一只闲逛的野猫。
“你……在这里做什么?”莘雾晓问。
柳岚止站起来,一双漂亮的凤眸紧紧地盯着莘雾晓,脸上依旧淡然无表情:“我在等你回家。”
莘雾晓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好比前一刻还全世界都辜负了她,下一刻突然出现一个人,一双眼睛哪里也不看,只紧紧地注视着她,满满都是她。这样子被需要被渴求,一时之间,让莘雾晓脆弱地想要落泪。她三步并作两步,就这样急匆匆地撞入柳岚止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柳岚止劲瘦的腰身。
“……”柳岚止不知她为何如此,有些惊奇,有些不知所措,两手高高举起,犹豫着该不该也回拥她。
事后两人交叠着安静地喘气,莘雾晓的眼神有些涣散。她懒懒地盯着高高的天花板,仿佛要在那空无一物的地方看出些什么出来。她的身上压着柳岚止,皮肤灼热润湿,汗水不断从他身上滑落在她的皮肤上,再凝聚成滴落在床单上。
“我讨厌7月……”莘雾晓淡淡地说。
“嗯?”
“我讨厌7月的纽约。炎热、灼烧、气闷,仿佛胸口压了块大石头,要把人折磨死了。”莘雾晓眨巴了一下眼睛,额头的汗水滑到眼角,再从眼角没入枕巾。
柳岚止抬起身体,挪到一边,伸手为她抹去了额头的汗水。
“那我们去度假好吗?去比较舒服凉快的地方。”他问。“舜”的纪律非常严明,所有人员不得擅自离开岗位,不得无缘无故消失不见。若要度假,也要告知去向。
但是,他们这些人,知道了去向,那还叫度假吗?他们无时不刻都在被监视的状态下生活。
莘雾晓偏头看他,依旧懒洋洋的,小女孩般稚嫩的脸浮起一个慵懒的笑容,竟是那么迷人,风情万种,犹如过尽千帆的女人。
“去哪儿啊?”莘雾晓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撒娇意味。
柳岚止不禁感到心情愉悦,漂亮的脸蹭了蹭枕头,鲜少表情的脸浮现了淡然愉悦的笑容:“你说。”
“去北极看北极熊打滚?”
柳岚止皱眉,她是认真的吗?那可就不是清凉,而是冰凉了!
“不喜欢?那去南极看企鹅跳水?”
“你确定?”
“然后还可以在晚上看极光。你知道吗?人家说极光是天堂之光,是神界之人迎接死魂上天堂的哦。”莘雾晓笑颜如花地说,“不知道天堂是怎样的。”
柳岚止原本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然而听着听着却听出一些颓靡之音,脸上微沉。他知道,每个特工杀手身上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故事,像他们这种人,大喜大悲之事本就比一般人多,还必须忍受下来,不能说不能发泄,他们冷血不是天生,只是千疮百孔后被厚厚的茧裹住,不那么容易悲喜罢了。
他并不想理会莘雾晓过往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孺山究竟在她身上有多重的分量,这些都不是他要去考虑的。她愿意深藏心底也好,愿意念想一生也好,他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就可以了。
一生?柳岚止为自己这个不假思索的念头吓了一跳,他竟开始考虑一生了?!这样胡思乱想着,等回过神来,莘雾晓已然闭目睡去,想来是等不到他的回音,疲倦了便自顾睡去。他抬手捋了捋她的头发。
真像个小女孩,小小的脸,小小的身体,胸前的两团真是不起眼,搞不好哪个胸肌发达点的男人都比她强一点。可是就这么看似发育不良的身体,却带给他莫大的快乐,比圆满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或者成功挑战不可能的高度更令他兴奋快乐。她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那么令他着迷,神魂颠倒忘乎所以,连该做的事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
柳岚止伸手揽过莘雾晓,牢牢地搂在胸前,如同孤寂依旧的野猫终于找到了心爱的玩具,再也不肯放手,至死不放!
“雾晓,我们这样的人,是进不了天堂的,还是留在人间做妖魔吧。”
再次醒来是被轻微的开门声吵醒的。莘雾晓蓦然睁开双眼,心中一阵恼怒。
柳岚止也醒来了,他全身放松的肌肉在瞬间紧绷,抬手便往床边的枪摸去。莘雾晓抬起脸,对着柳岚止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下来。
她起身,把白色的床单往身上一卷便开房门出去了。走到客厅,开放式的厨房里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用高大宽厚的背影对着她。莘雾晓靠在墙边,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男人回头,一如既往的冷峻眉目,他打量了一下莘雾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今晚给你煎牛排好吗?”
“哼,是我莘雾晓太放纵你还是你自我膨胀的厉害?竟敢在我家自出自入,你以为你是谁?安东尼·马洛,你给我马上滚出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