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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扫把星

八年后,桃花村,春。

“我娘说你是扫把星,我们才不和你玩呢!”一个即廋又黑,浑身打满补丁的小男孩厌恶的瞪着一个略比他小一两岁的小女孩,只见小女孩生的肤白如玉,发如墨染,一双清澈的眸子人见犹怜,可惜的是小女孩的穿着实在是不堪入目,破旧的小袄,棉花絮立马就要漏出来,即窄又短的裤子上打了无数个补丁,一双大出许多的鞋子与她瘦小的身躯极不相称。没办法,这也不能怪她,家里实在是太贫困了,她脚上的鞋子还是爹爹珍藏的娘亲遗物呢。

小女孩无辜的看着小男孩,低声道:“哥哥,什么是扫把星?扫把星很讨厌吗?”

男孩不屑的摇头怒喊:“杨如玉,别叫我哥哥,我可不想认你这个扫把星为妹妹。”

其他几个略大一点的孩子,调皮的往杨如玉身上扔着杂草,大笑道:“傻瓜,居然连什么是扫把星都不知道,哈哈!”

“就是,太傻了,我娘说这一村子人都被你害惨了,你娘也是你这个扫把星害死的!”小男孩怒视着杨如玉,讥讽的笑道。

杨如玉被这么多小伙伴欺负,气的眼泪直掉,但依然大声辩解道:“你胡说,我爹说我娘是病死的,还有这个村子的人也不是我害惨的!”

“傻不拉几的家伙,你若不信大伙的话,回去问问你爹。”男孩说着朝杨如玉啐了一口口水,其他几个孩子也起哄,一起朝杨如玉吐起口水,杨如玉伸出瘦小的手掌护在了脸上,响亮的哭声已传遍了整个桃花村。

“快走,我娘说这个扫把星的哭声会引来野狼的!”男孩紧张的大叫一声,已率先朝自己家跑去。

其余几个孩子吓得脸色煞白,撒腿向各自家跑去。没一会果然从远处的山坡上跑下来一群野狼,狼群慢慢靠近,杨如玉依然伤心的哭泣,直到领头的一只大灰狼用额头撑着她的手臂,她才反应过来,渐渐止住哭声,低声道:“他们说我是扫把星,不愿意和我玩。”

大灰狼摇着尾巴,嗷嗷叫了几声,温顺的好似家养的宠物。

杨如玉突然破涕为笑,伸手抚摸着大灰狼富有光泽的皮毛,轻声道:“你是说想和我做朋友?”

大灰狼轻轻点了几下头,再次温柔的用额头蹭了蹭杨如玉的手臂。

杨如玉为难的笑了笑道:“对不起,村子里的人不喜欢你们,我不能和你们做朋友,你们快点走吧!”

大灰狼极不情愿的摇着头,嗷嗷直叫。

“快走吧,要是一会爹看见我招来你们,他会不高兴的。”杨如玉微笑着摸了摸大灰狼的额头。

大灰狼朝着杨如玉叫了几声,慢慢转身,带着狼群消失在了杨如玉的视线中。不知在何时杨如玉发现她居然能听懂动物的语言,记得三岁时她和几个小伙伴在村子里玩耍,一个调皮的小男孩给她往身上撒尿,她气的大哭,后来便有几只野狼跑到了她的身旁,那些狼问她为何伤心哭泣,她指着那个小男孩说他欺负她,结果那个男孩很快成了那几只狼的食物,杨如玉当时吓晕了过去,还是杨二后来将她抱回了家,等她清醒过来,杨二问她村子里怎么会有野狼,那个男孩被狼吃了,她怎么会没事?杨如玉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父亲,杨二听后震惊不已,警告女儿千万别将这件事告知外人,并一再嘱咐她以后不许再将野狼招惹到村子。杨如玉谨记父亲教诲,在以后的日子里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敢大声哭泣,可没想今日居然被这几个淘气的孩子惹哭,又引来了山上的狼群,为了不让父亲看见责骂她,杨如玉擦干脸颊上的泪水,撒腿便朝家里跑去。

穿过坑坑洼洼的小路,杨如玉很快走到了自家的小院,院门口的两棵桃树自她记事起就没开过一朵花,现在正值暖春季节,按理说早就芬芳一片,可奄奄一息的树枝上依然找不到半个花蕾,看样子今年又没希望吃上桃子了。院子左角有一片父亲开辟的小菜园,初春播种的种子已抽出可爱的绿色小芽,往右有一间茅草小屋,屋子前摆着一个小石桌,桌子旁放着两个父亲用树根造成的粗糙凳子。杨如玉朝小茅屋里看了看,肚子咕咕直叫,午饭时厨房米缸里的所有米已被父亲挖出来熬了粥,现在就算进去也找不到任何吃食了,还是硬撑着得了。

杨如玉慢慢朝位于院子北方的一座木制屋子走去,这座屋子是杨二祖上留下的,已有些年代,屋顶瓦砾间到处可见厚厚的青苔,就在杨如玉正准备跨过已有些腐朽的门槛时,屋子里传来了杨二和一个老人的对话。

“杨二,为了村里这么多乡亲,你还是带着她离开吧!”

“村长,难道你也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如玉?”

“桃花村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哪一年的桃子不是远销京城,成为皇宫里的贡品,可现在呢,自打你带着这个孩子回来,连续六年没看见一棵桃树开花,乡亲们都快要饿死了!”

“这不是如玉的错,桃树不开花是因为这六年的气候有些反常,我们再等等看,说不准今年大伙会有个好收成。”

“等?我不想用大伙的性命做赌注,你还是带着那个灾星快些离开桃花村吧,要不然别怪乡亲们不顾往日情分!”老人的声音明显激动了几份。

杨如玉一听又是因为她,当下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就在她准备转身退出屋子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气急败坏的走了出来,不经意间居然撞到了杨如玉的身上,老人腿脚不好,这么被杨如玉一撞,直接便摔倒在了地上。

杨如玉看老人摔倒,紧张的道:“爷爷,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说着她将白皙的手掌伸到了老人的面前,可谁知老人居然厌恶的推开了杨如玉的小手,固执的慢慢站起身子,大声道:“扫把星,看见你就没好事!”

杨二听见老人和女儿的对话,急忙从内屋走了出来,看到女儿一脸泪水,他心疼的握住了女儿的手掌,柔声道:“玉儿,没事吧?”

杨如玉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爹,我没事。”

老者听到杨二父女的对话,不耻的冷哼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院落。

杨二看到老者远去的背影,心中如压了千金巨石。前几个月就有村民陆续来家中让他带着如玉离开桃花村,他一直都是好言解释,希望大家看在他父辈面子上不要硬逼他背井离乡,可今日连德高望重的老村长都亲自出面了,看来他们父女真的在桃花村待不下去了。

看父亲神情凝重,好似有什么心事,杨如玉很懂事的道:“爹,对不起,都是女儿不好,给你惹麻烦了!”

杨二强装着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大声笑道:“玉儿,你有什么错啊,你一直都是爹最乖巧懂事的好女儿。”

杨如玉低头摆弄着破烂的衣角,低声道:“爹,你和爷爷的谈话我都听见了,对不起,是我这个扫把星害了你。”

“少胡说,就算别人再怎么说,你也不能认为自己真的是扫把星!”杨二激动的大叫道。

杨如玉从来没见过父亲如此大声的对她说过话,吓得打了个冷战,怯怯的道:“爹,我以后再不说了,你别生气。”

杨二看自己吓到了闺女,后悔的不得了,微笑着将闺女拉到了内屋,从炕头的一个破篮子里拿出一个烧的黑乎乎的地瓜,笑着道:“玉儿,爹知道你饿了,快趁热吃吧。”

杨如玉的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从父亲手中接过地瓜便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在她吃了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眨着美丽的大眼睛,低声道:“爹,我不饿,你吃吧。”说着她将剩下的地瓜塞进了杨二的手中,杨二布满皱纹的眼角已有些湿润,别人都说闺女是扫把星,可在他的眼中闺女是上苍赐予他的最好礼物,老婆去世,这五年要不是闺女陪在左右,只怕他早就没有兴趣活在这世上。

“爹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杨二撒着谎,将手中的半个地瓜放到了杨如玉手中。

杨如玉最信任父亲,知道他一定不会骗她,拿起地瓜边啃边问杨二道:“爹,你在哪弄的这么好吃的地瓜?”

杨二脸涨得通红,吞吞吐吐的道:“邻居送的。”其实这个地瓜是他中午帮邻村一家地主挑粪时,趁下人们不注意在他们厨房偷出来的。

杨如玉吃的开心也没注意到父亲怪异的表情,吃完地瓜,她用衣袖摸了一把黑乎乎的嘴巴,突然认真的看着杨二道:“爹,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杨二被闺女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的头脑一片空白,良久后,他面无表情的道:“爹都说了多少遍了,你娘得了一种怪病不治而亡。”

杨如玉眨巴着一对明亮的眼睛,认真的道:“爹,我已经长大了,我想知道真相,我娘是不是因为我死的?”

杨二静静的看着女儿,浑身冷的直打哆嗦,那个可怕的夜晚慢慢浮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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