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妮这个名字在大梁山并不陌生,她同样是个孀妇。
去年,张二狗买了一头大公猪,到处让村里的母猪怀崽子,这四妮还曾经为张二狗的大公猪免费做过广告。
她还亲了张二狗一口……
那时候,她的男人已经死去整整一年了。
四妮的男人同样是大梁山健壮的青年,那时候跟着海亮上山修路,遭遇了狼袭,五六个民工被野狼咬死,四妮的男人就是其中的一个。
再后来四妮就守了寡,成为了孀妇。
她的日子并不难过,因为王海亮给了她大量的抚恤金,四妮本人也被安排到了张大毛的柳编队里。
她的手巧,编制出的柳框又漂亮又结实,不少挣钱。就是一个人独居憋得慌。
四妮二十一岁守寡,是大梁山最年轻的孀妇之一。
孀妇门前是非多,不用划拉有一车,因为身边没有男人,生理得不到宣泄,所以四妮就很难受。
她就像大梁山上的一朵鲜花,刚刚绽开,人生最美丽的时刻还没有向世人绽放,就那么猥琐凋零了。
四妮长得不难看,虽说比不上王海亮的媳妇玉珠,可也算大梁山的一朵村花。
她的眼睛不大,但肤色洁白,脸上有几粒雀斑,就是这几粒雀斑,遮掩了女人一半的美丽。
守寡两年的日子,女人一直是独守空房,当初那个死鬼男人走的时候,连颗种子也没在她的肚子里播一粒。
有个孩子还好点,至少可以分散她的一部分精力,连个小尾巴也没有,女人就更加孤凄了。
她想男人想的睡不着,每天晚上在炕上来回折腾,这边翻到那边,那边翻到这边,一床棉被让她扯得丝丝拉拉响。
脑子里充满了癔想,一个劲地荡漾。
她浑身憋燥地不行,渴盼着男人的抚摸和拥抱,热血就狂涌起来,涨红了小脸,呼气也急促起来。
女人的脑子幻想着跟村子里很多男人荡漾,第一个荡漾的对象就是王海亮。
其次是大夯哥,还有张建军,张建国,甚至张大毛跟张拐子这样的人,也是她脑子荡漾的对象。
两年的时间,她把村子里所有男人几乎全部荡漾了一遍。
实在睡不着,女人就冲出屋子,一脑袋扎进水缸里,让冷水浸湿她的头脸跟衣服,将一身的烈火浇灭。
如果还是睡不着,女人就从粮仓里挖一碗黄豆,哗啦将黄豆撒在屋子里,那些豆子蹦蹦跳跳,立刻充实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女人就蹲下,一颗一颗捡起来,等到她将所有的黄豆全部捡干净,天也亮了,人也困了,于是就躺在炕上去睡觉。
男人死去以后,四妮整整捡了十八个月的黄豆,每天一个人熬到天明。
这种方法是当初玉珠的娘孙上香教会她的。
孙上香守寡二十年,靠的也是捡黄豆廖以为寂。
时间长了,捡黄豆成为了女人的习惯,一天不捡黄豆她也睡不着。
她的日子就是这么苦,
按说,女人守寡以后再嫁人,这在大梁山不算什么,很平常不过。
但是四妮的婆婆跟两个小叔子就是不肯,非要她为男人守节到老死。
家里人觉得,四妮一旦嫁人,死去的那男人将来身边就没了女人合葬,在地下会很苦。
他们要的就是将来四妮陪葬,跟死去的哥哥埋在一块。
四妮也没有地方去,在大梁山没有亲人。她的娘家不在大梁山,而是在山外。
几年前,她是被父母卖进大梁山的。
四娘的亲娘早就死了,他爹娶了个后娘,那后娘将她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后娘生了弟弟以后,或许是担心四妮将来分她的家产,所以找个理由将女人卖进了深山,嫁给了现在的男人。
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死鬼男人命短,四妮刚刚尝到做女人的乐趣,那个死鬼就走了。
女人就这样,一旦尝到男女间的那种滋味,就变得欲罢不能,如饥似渴。
两年的寡她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看到男人她的眼睛都会红,但是迫于两个小叔子的胁迫,她也只是对其他男人想想,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今天,舞台上的小生吸引了她,那是个武生,可以接连翻几十个跟斗,中间不带喘气的。
而且脸蛋很白,浓眉大眼,圆润的唱腔也非常好听。
四妮听得如醉如迷,巴掌拍得生疼,叫好声把嗓子都喊哑了。
她的手也死死攥着旁边的带娣,为小武生鼓励加油,将带娣的肩膀都捏疼了。
带娣抽了一口冷气,说:“四妮你咋了?你捏的俺好疼。”
四妮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带娣,这小武生太棒了!”
带娣发现,四妮的眼睛里闪着亮光,跟大梁山的母狼差不多,好像要把那小武生一口吞下。
半夜十点,大戏散场了,戏台上没有接着唱,而是演了一会儿皮影戏。
原来这个剧团不是本地的,而是大西北来的,他们不但唱老腔,也演皮影戏。
这是王海亮唯一可以请来的剧团了,别的剧团不肯来。
一听说要上大梁山,一个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得,都嫌大梁山山高坡陡,有命去没命回来。
只有这个剧团肯陪着海亮走进大山。
老腔本来就不是大梁县一带的地方戏,来自于陕北。
这个剧团的人也是居无定所,来回游荡,来回赶场,那个地方给请帖,就去那个地方唱。
因为海亮出的价格高,所以他们就跟着海亮来到了大梁山。
舞台上不见了小武生,四妮的心里就很失望,一副惋惜的样子。
她真的好想冲进后台,跟那个小武生好好聊聊,顺便亲一下他的白脸蛋。
可是女人的娇羞跟颜面阻止了他,两个小叔子的威慑也阻止了她。
四妮悻悻看了一会儿皮影戏,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拉着带娣的手回家了。
走进院子,推开冰冷的家门,迈进黑兮兮的屋子,四妮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她感到这个家很冷,阴森恐怖,好像有一只利手要从暗处伸出来,拉走她的灵魂,摄走她的魂魄。
女人打了个冷战,赶紧摸着火柴,点亮了屋子里的油灯。
屋子里一灯如豆,任何摆设都是那么恐怖,跟阎王爷的阴司殿差不多。
四妮颤颤抖抖解下衣服,溜进了棉被。
她不敢吹灭油灯,因为怕黑。
随着棉被一点点捂热,她的心也跟着燥热起来,脑子里再次开始翻腾。
她的脸蛋又潮红起来,呼气也急促起来,身不由己开始在自己的身上用手划拉,摸到哪儿哪儿就燃起一片火。
女人的身子开始扭动,嘴巴开始呢喃,眼神也开始迷离,脑袋里再次荡漾。
不过今天荡漾的对象不再是王海亮,不再是死去的大夯,也不再是张建国跟张建军,更不是张大毛跟张拐子。
她这次脑海里的对象竟然是舞台上的那个小武生。
她渴望那个小武生亲她,抱她,摸她,也渴望那小武生给她安慰,给她抚慰,给她壮胆……
就这样,四妮又折腾了一晚。
戏班子来到大梁山的第一天,那个小武生就把四妮的魂魄给勾走了,女人的身体成为了一个躯壳。
第二天早上起来,四妮一点精神也没有,蔫不拉几的,就像野地里霜打得茄子。
她干活也没力气,吃饭也没劲,煮饭的时候米也没淘,吃饭的时候拿起筷子忘了端碗,稀饭舀手腕上,将手腕烫红了才感觉到。
她的脑子里还是那个小武生,小武生的跟头跟唱腔一直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她渴望接近那个小武生,就是找不到理由。
终于,理由来了,窗户外面传来了村长张建国的声音:“四妮嫂,戏班子里要捐棉被,把你们家的棉被准备一下,给戏班子送去。”
张建国的话刚落,四妮的身体蹭地跳了起来,说道:“哎,好的,一定,一定。”
村子里来了戏班子,这可是大事,吃饭睡觉,工资,全都有王海亮供给。可夜里棉被却不够用。
眼看着到中秋了,天气开始转凉,远来的是客,不能让戏班的人冻着啊?
所以家家户户要捐棉被。
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四妮立刻兴奋起来,赶紧准备棉被。
女人打开了箱子,将最好看,最崭新的棉被拿了出来。
那是一张大红被子,棉絮填的很厚,特别温暖,是当初她跟男人成亲的时候盖过的。
四妮跟男人的第一晚,两个人就是在这张棉被里折腾,嚎叫了一晚,那棉被上还有一片落红。
那落红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她从女孩变成女人的铁证。
她希望那个小武生可以盖到自己的棉被,闻到她身上的气味。
这样,她就可以把她的爱意通过棉被传递给他。
四妮变得勤快起来,特意将棉被放在院子里的衣架上暴晒了一天。
傍晚的时候,她利用木棍在棉被上用力捶打,这样,棉被里的棉花就会尽力膨胀,棉被盖起来会更加暖和,也更加宣软。
将棉被叠好以后,四妮抗在肩头上,饭也顾不得吃,立刻奔向了戏台。
四妮走进了戏班的后台,后台里很热闹,很多人都在化妆。
布棚架子的后面到处是戏服,到处是箱子,还有唱戏用的道具,长刀啊,利剑啊,弓箭啊什么的。
她的眼睛来回踅摸,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小武生。
小武生已经用过了饭,正坐在镜子的前面化妆,准备登台了。
四妮觉得自己的心跳再一次加快,脸蛋涨热,一颗小心也扑通扑通乱跳。
她一步一挪,悄悄靠向了小武生的背后。
男人的温度一点点贴近了她的胸,她都要战栗了,恨不得立刻将那小武生抱在怀里,亲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