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映了细碎波光的汾源河风微凉,雅间内四人心思各异。
良久,夏侯茗一只手肘拄在梨花木桌边缘托着腮,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方初久,对着王意显道,“清阳方家向来行事低调,嫡女方大小姐更是除了前些日子于鬼雾林遇袭外再无其他传闻,听说督公派遣的侍卫公公已经到了,却不知是否得见其人?”
她问得极是漫不经心,方初久心中一揪,头垂得更低。
宫洵眸光动了动,并不作声。
王意显清咳了两声,斟酌道:“不愧是始祖皇帝看中的人,端庄温婉,行止有度。”
“哦?”夏侯茗挑了眉梢,尾音拔得老高,“想来定是位能知进退的妙人儿呢!”继而又叹道:“父皇一把年纪,竟还能得此女做妻,只盼天佑我大离,让她早日诞下皇子,才能绵延我天朝江山。”
王意显似乎咳得有些厉害,锦帕掩唇,身子偏向一边。
方初久心里“咯噔”一下,他们已经见到“方幽澜”其人了?在迷雾山时,并未听绿烟说过方家嫡系一脉除了方幽澜和两位公子外还有女儿,那么,那个人又是谁?难不成还是方子玉安排的备胎?
抬眼看了看宫洵,他只顾垂目饮酒,面上并无多余情绪,她突然有些疑惑,方才他一番“断袖”说法婉拒了夏侯茗欲带走她的念头,便也推翻了她之前的想法。
所以说,宫洵带她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她知道即便她回去也没用,方家少了一个方幽澜,还有无数个备胎?
那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连串问题想得她头皮发麻,索性垂下眼帘,她想听听个中关联。
“督公可是身子不好?”瞧见王意显咳嗽不停,夏侯茗面带关切,眸中寒色一闪而逝,忽而恍然大悟“啊”了一声后方才略为歉疚道:“为了款待宫少主,方才我特意吩咐掌柜的上了鹿骨酒,却是这个时候才惊觉这等补阳之物于督公而言似乎没什么作用。是本宫疏忽了,还望督公多担待些才是。”
话落,向外面等候差遣的小厮招招手,“把这酒拿下去换成你们店里最出名的梨花酿。”
那小厮得令躬身进了里间,双手托着银壶下了楼。
这一举动,可谓毒到极致,难以想象这个老太监待会儿欲求不满的憋屈样,大概只能用一个“愁”字来形容。方初久忍住笑意,不得不说,这一刻她有些佩服夏侯茗,整了人还装无辜,偏偏话中还句句带刺,身份又摆在那里,这老太监只能将黄连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王意显一张老脸憋成猪肝色,胸口急剧起伏,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换了梨花酿,方初久又重新为三人添上,这才听得夏侯茗絮絮道:“今日宴请宫少主,实在是本宫有一桩为难事想请你帮忙。”
“公主凭什么认为本少主一定会帮你?”宫洵拈着酒杯,扬唇一笑。
“直觉。”夏侯茗回答得干脆。
“女人的直觉?”宫洵挑眉,此时的笑意有些不明。
夏侯茗并未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径自道:“临水县筑天坝决堤,整个县城陷入洪涝,这件事宫少主早该听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