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拿着得手的契约,刚要出门,方初久突然叫住他。
“等会儿!”她笑嘻嘻冲他招手,指了指手中桌布上那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道:“把这个带回去给你家少主签了。”
陈岩接过桌布,挂着满脸黑线看了半天才勉强琢磨出大体意思是出了翠屏,先前的契约作废,她与宫洵只是债主关系,等她拿出一千两黄金余二十两纹银后,彼此两清,各不相欠。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方初久见他半天没说话,抬起头来挑眉问。
“没什么,姑娘这字有些费脑子。”陈岩向来是个极为刻板严肃外兼诚实的人,低头看着桌布老老实实回了句。
嘁——
方初久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真是没文化,那叫简体字懂不?还有,我不叫什么阿猫阿狗,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方初久是也!”
见他又一脸茫然,方初久摆摆手,“快把这该死的蛇拿走,我一看见它就想吐。”
那蛇似乎能听懂般,迅速下床朝着梳妆台爬去,脖子高挺,尾巴一扫,桌上铜镜直直飞过来,幸而她反应快,稳稳接住,斜睨过去,那尊贵美艳的红皮蛇胭脂正瞪着她,高冷的眼神分明写着“照照镜子你会更想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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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初久应约成了宫洵的“暂定奴”。身着青灰对襟小袄,头戴罗帽,典型的仆役装扮,她瞅了瞅镜中的自己,顺便瞪了一眼一直坐壁旁观的高冷蛇,甫一出门便看到从外面归来的陈岩。
“hi——”她笑眯眯打了个招呼,也不管陈岩是否理她,径自道:“我如今应约成了少主的仆役,也按你的要求改装成男人了,是不是该给我干点男人干的事?”
陈岩脸色唰地一黑,怪异的眼神睨过来,似乎在查验她这一改装是否多了个装备。
“哦呵呵……”瞧见他一脸便秘的样子,方初久一指他腰间,笑道:“跟在少主身边的不都是腰配长剑,武功超群,走路带风,身姿挺拔,少女见了牵心挂肠,老妇见了眼泪汪汪的帅哥吗?你也给我弄把剑,让人家耍耍威风呗!”
“你想保护少主?”陈岩难得的对她的话感兴趣,停下来问了句。
“是啊是啊!”方初久点头如捣蒜,“少主那种大神般的人物,任何人看了都会有保护欲的嘛,我这不是想让他多点安全感吗?”
“行!”陈岩回答得干脆,扫帚扔过来,撂下一句话,“一刻钟内,你若是能把整个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我就给你佩剑。”
“嘁——”
方初久翘着鼻子哼哼两声,她算是看出来了,自从签了那该死的契约,宫洵就没打算带她出去,还真就把她当仆人使唤,如此下去她还能有翻身之日?
这样一想,她一扔扫帚,悄悄向书房挪去。
这个三进院落是宫洵在翠屏的别苑,除了她和原本在这儿守院的红菱丫头也就陈岩一个随侍。院落装潢极为低调,普通的青灰色砖瓦,正中一棵粗壮的老槐树,相较于先前的酒馆,显得比较幽静。
经她两日的观察,宫洵通常早上出去,晚间才会回来,而午时红菱那丫头正在厨房忙活,所以这个时候的书房最为松懈。
习武之人,书房里定有心法秘诀,方幽澜从前不会武功,她不能倒霉悲催的认命,势必要盗得宫洵的秘笈为自己铺出一条锦绣大道来。
她步子极轻,用手指戳穿纸糊窗确认里面没人后轻声打开,蹑手蹑脚进去后正准备关门,却见一直在她房里打坐吐信的蛇跟了进来,粉红的鳞片在阳光下犹如一抹烟霞,瞬间掠进书房。
“你你你……”方初久指着它,几日的相处,她也知这条当初在迷雾山追了她一路的蛇只是身子瘦小了点,长得美艳了点,眼神高冷了点,“胭脂”这个名字好听了点,比别的蛇聪明了点,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但她就是消除不去那份天生的恐惧感。
“你来做什么?”她板着脸,面色不善,本就在做盗窃之事,若是被它一捣乱让陈岩发现,那宫洵回来指不定又有什么后招等着招呼她呢!
胭脂恍若未闻,爬到书桌上就盘成蛇饼,方初久再顾不得那许多,走到书架前翻弄起来,可翻了半天,都是些她看不懂的医经古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根本没有她要找的武功秘籍。
暗自叹了口气,正准备脱离犯罪现场,却见胭脂伸长脖子盯着地上,她一凝神,听到下面不断传来敲击的声音,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人破地而出,肥润大饼脸顶出的泥土溅了她一身。
“哎哟,财神爷,我可找着你了。”见到方初久,二妞两眼放光,拖着肥重的身躯缓缓爬起来,伸出沾满泥渍的手,“给钱给钱!”
方初久瞪了她两眼,“冲谁要钱呢,小爷也是你能诓的?”
二妞嗤一声,插着腰笑得肥肉颤颤,“就你这娘样儿,还指望蒙混过关?二妞我虽然长得没你那么纤细,这脑子灵光着呢!”话落又瞅了她一眼,“废话少说,先把钱给付了!”
方初久扶额,“没钱。”她如今应该是天底下负债最多的名门千金了,按照宫洵给的每个月一两月钱来算,把她下辈子算上都还不清。
“啊——”二妞如见满屋黄金般惊喜地叫了一声,方初久一愣,顺着视线望过去。
“你哪里得来这么漂亮的宝贝蛇?既然你没钱,把它给我好了,放心,我会好好待它的。”二妞努了努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成交!”方初久一掌击在她满是肥肉的膀子上,“最好将它带得远远的。”
胭脂一听怒了,一个飞身缠到方初久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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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洵回来的时候,二妞正坐在方初久房里吃得不亦乐乎,照她的说法——没钱是吧?宝贝舍不得给是吧?成,我就赖在你这儿白吃白喝!
“初久,少主让你去书房。”红菱第三次过来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