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看皇后娘娘的心情了。”司马昭云沉沉回了句。
倘若今日黑风卫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牺牲了一个司,那便是无形中让老皇帝架在方家脖子上的利箭瞬间抵到了喉咙。
这个道理方初久自然明白,她只是想试试外面这冰雕男究竟有多拽,却不想他竟铁血到这个地步。
神思片刻,方初久用眼神安抚了绿烟,这才懒洋洋站起身,掀开帘幕,立即有宫女过来搀扶,她抬眼看了看骑在高头大马上那位被她列入黑名单的司马大都督,一时间只觉得冷风扑鼻。
宽肩窄腰,冷硬的线条勾勒得他面容棱角分明,淡漠的眼睛内没有半分表情。
他坐得笔直,身板修挺,居高临下望着她,盘金彩绣暗底华贵蟒袍肆意张扬着他的威风凛凛,玄色描金披风无风自舞。没有寻常官员见到皇后的谄媚恭敬,更没有因她刚才的举动表现出半分不满。
仿佛那双眼只是一潭冰冻沉寂已久的死水,即便刀子抵在心脏上也无法激起一丝波澜。
蟒袍本不是官服,是蒙恩特赏的赐服,蟒袍加身意味着位极人臣,雍容富贵,他一个黑风卫的头领竟然也能穿蟒袍,由此可见此人颇得老皇帝赏识,在天朝的地位恐怕鲜人能及。
可惜了。
方初久感叹,这么好看的男人竟然甘心成为老皇帝的走狗。
她收回眼,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后面那顶雕彩凤华美肩舆。
除了先前等在这里的千羽军,中间那四排整齐的玄服黑风卫人人僵持着剑横在脖子上的动作,面色死寂得没有一丝生气,仿佛被人操控着的傀儡。
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方初久突然就明白了黑风卫的名声为何会如此响亮,以至于人人都恨不得分分钟掐死他们。
肩舆设计很宽敞,旁边放了一个小几,上面摆放着精致的瓜果。
方初久捏起一颗樱桃塞进嘴里,吃完了直接把胡吐到下面似被僵冻住的一个黑风卫脸上。
半丝反应也没有。
方初久顿觉无聊,摆摆手,“可以启程了吧,司马大都督。”
司马昭云调转马头,对她刚才的动作视若无睹,指着绿烟所在的马车方向,冷硬的声线徐徐传来。
“没用的东西不必留着!”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会意,四个黑风卫收了剑,整齐的步伐走向马车边,合力便要连车带马推向崖边,车夫惊恐不已,立即跳下来连滚带爬哭声求饶。
方子玉眉心凝了一瞬,终是抿唇回到了马车上。
方初久心一揪,呼吸顿了顿,抓起樱桃就往司马昭云身上扔,刚好打中了他的下盘,他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方初久怒道:“我都已经遵从圣上旨意了,大都督为何还要滥杀无辜?”
司马昭云抬眼看过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冒着肃杀的冷气,大手一挥,“把车夫放了!”
“是!”那几个黑风卫回答得铿锵有力,一脚踹开车夫,手上推动马车的力道不变。
方初久咬牙捏紧拳头,刚想开口,却见方子玉的马车帘幕挑开一角,他几不可闻地冲她摇头。
“嘭——”马车破空而下的猎猎风声和马儿的嘶鸣声堪堪刺痛了方初久的耳朵。
“皇后娘娘似乎对那辆马车很是眷恋。”司马昭云冰冷的脸上难得的破碎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一瞬间,方初久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如同地狱来的修罗,手上沾满无辜生命挣扎绝望中喷涌而出的殷殷寒血,脚下踩着因怨念而无法转世投胎的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