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似笑非笑的柳泽,这顿饭吃得沈大少郁闷之极。
谁知很快就来了更让人郁闷的事儿。
那会儿几个男人已经吃完饭,排排坐好了在湖心亭里钓鱼。
眼瞅着江辰远一会儿工夫就甩上来两条,得意得不要不要的,沈大少十分不服气,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钓竿,手机响了。
他咒骂一声,扔了钓竿掏出手机:“什么事?”
秘书欧含被自家老板话里的冰渣子噎了噎,小小声道:“沈总,安和的案子出结果了。”
“说。”沈霆均不耐地挑眉。
欧含轻咳一声,扯着一丝尴尬的笑,不怕死地开口:“我们输了。”
话甫出口,她耳边就响起了毫不令人意外的咆哮:“什么?!”
她吓得一哆嗦,加重了语气:“沈总,我们初审输掉了。”说完立刻把话筒远离了自己可怜的耳朵。
沈霆均在电话里足足嚷嚷了两分钟,才恨恨喘了口气,冷冷道:“通知法务部两点开视频会,让打了包票能赢的高大律师务必出席。告诉他,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欧含一叠连声地哄他:“是是是,好好好。”挂了电话才长出一口气。
老天爷,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给这人当秘书当了这些年啊。傲娇,龟毛,脾气暴……唯一的优点大概是——年终奖一向给得很大方……
唉,君子也得为五斗米折腰啊,何况自己不过是个小女子。她可怜兮兮地揉揉太阳穴,安慰自己。
即使是在一群家世惊人的发小们中间,沈霆均也绝对称得上跋扈专断这四个字。原因无他,他是从小就顶着沈氏集团唯一继承人这顶高帽子的。别人想在自家上位,总还有几个竞争对手,他却没有。
他是沈家长孙,父亲的独子,长到三十岁,还是沈家唯一的第三代。
二叔在早年一场车祸后一蹶不振,一心沉在书法里,从不过问集团的事,又跟老爷子表明了不会结婚的;三叔更是打小儿就不曾学过商,年纪又跟他差不了几岁,干干脆脆地万事不沾手,若不是因着跟他交好,恐怕连集团大门都不会进。
举凡家族企业,不论古今中外,子孙间少有不争的。偏沈家是个例外。除了他父亲这一脉,竟是都躲得远远的,根本没有人来争。父亲退位后,偌大一个沈氏集团,高管里竟只有他一个姓沈。倒是没人争抢了,可每每说一不二的时候,他也会从心底升起一点点寂寞。
有一阵子,他很想把三叔拉进集团,哪怕做个法律顾问也好啊。可三叔却对着他直摆手:“霆均,我既然走了律师这条路,就不想跟集团扯上太多关系。”他也不好太过勉强,只能接受自己就是个孤家寡人的现实。
等到柳泽从国外回来,他还想着这下可以把法务扔给这小子,结果人家根本就没回海城,直接在京城注册了律所……沈氏集团产业遍布全国是事实,但法务当然还是在海城总部比较方便啊。
明明身边就有一大帮律师,集团法务部却还要托付给外人。一想到这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等到这场视频会开得七七八八,他肚子里的火苗也越来越旺。
“所以说,这次结果搞成这样,只不过是因为对方临时换了个律师?”投幕上,沈大少俯视下来,一张俊脸冷得像南极的月光。
高长河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轻咳一声,道:“对方换的不是普通的律师……”开玩笑,早知道是跟这一位对上,他当然不会这么轻视这个十拿九稳的案子。
欧含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
果然,下一秒,沈大少冷笑一声:“那就是高律师你只能对付普通的律师咯?”
此话一出,饶是高长河历经多少法庭辩论锻炼出的好涵养也撑不住了,面色隐隐开始透出些铁青:“沈总,既然您对恒昌的服务不满意,我们大可以就此退出。”说着,也不等沈霆均有何反应,站起身就开始收拾散落一桌的法律文件,手指甚至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可是恒昌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怎么说也是名满全国的大律师,对着沈霆均如此客气,不过是卖沈氏集团付出的丰厚报酬一个面子,单论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可不在他眼里。
“慢着。”沈霆均垂了眼,很好脾气地笑了笑,欧含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记得沈氏跟恒昌正在谈之后三年的法律顾问合同。”沈霆均缓声道,“既然恒昌确实如高主任所说,没办法为沈氏继续提供优质服务,那么法律顾问的合同也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