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轩的别院,虽是别院之称,可因着家主的身份,也是前堂后室错落有致,其书房名曰锦轩坊,可谓是洛府的禁地,除了洛锦轩本人,任何人不得接近,妄论进入。
洛天舒躲过重重视线,闪身进得锦轩坊,只见书房内物什摆放整齐无尘,简单却不失素雅,房间架构一目了然,丝毫翻动痕迹都能察觉似的。
洛天舒不禁冷起嘴角,暗道:“哼!倒是谨慎的很。”手上却麻利的带上一副薄如婵娟的丝质手套,仔细的查探起来。
本以为洛锦轩这么看重的书房定是藏有暗室,找了许久,却毫无所获!洛天舒眉头一皱,莫非所料有误?
站在书桌后,重新环视一圈书房,除了一张不甚出奇的桌案,桌案上一本打开的书,靠墙是书架,临窗处是一对盆景……似想到了什么,洛天舒猛地转身,只是一幅画工精美的中堂,画上春意盎然,花鸟锦簇,老幼怡然舒乐,题名“满堂鸿运”,一丝异样的神情划过。
然而,已经偏离的视线,却倏地回停在落款处,印章上赫然刻着“洛锦文书”的字样!
洛天舒怔怔的凝望着中堂,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伤痛:满堂鸿运!这原是爹的期望?可是爹娘不在,孩儿又怎么能过的舒闲快乐。失落的垂下眼眸,无意间扫过书页里夹着的纸签。书签略有发黄,有些年头的样子,边角处更是微微卷起,似经常被人摩挲。
“本是同根生!”洛天舒登时浑身一震,自己打小临摹父亲的笔迹,又怎么认不出来!那上面,蝇头小字的时间正是爹娘出事前不久的日子。
洛天舒紧紧握起的拳头青筋暴突,血液忍不住就要喷勃似的!
“二爷!桂姑姑已经被逐出府了。”老管家的声音传入洛天舒暴怒的心神,拧成川字形的眉心瞬间化作平原。看来洛锦轩回来了,洛天舒抽回就要够到书签的手,晦暗的望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相煎何太急么?你既然不仁,就别怪我无义!一抹身影转眼消失在窗外……
而凝香院这边直到众人散去,萧雨仍面露纠结,本来只是想夜探听竹轩,却惹出这多麻烦,引得洛府上下担心,想到这不由神色倦怠。
琴香见此,一边给萧雨额头上药,一边劝慰道:“大夫说只是皮外伤,用些上好的药,不会留下疤痕,小姐放宽心养上几日就好了。”
夜清凉如许,月牙儿越发显得神秘,不知有多少心思在这一刻谋划着。
第二日大清早,阳光温润,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清新的泥土气息。萧雨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怎样才能不伤害表小姐的身体,又帮她达成心意呢?虽然有身体的感觉很实实在在,可若真合二为一,现在有魂力压制使得表小姐沉睡,醒来之后恐怕就麻烦了,当务之急,还是快点帮她把腿治好了吧。
“小姐!药煎好了。”琴香撅着小嘴,一副委屈的样子,喊了几遍也不吱声,眼睛咕噜一转,凑身向前,附到萧雨耳边道:“小姐!二少爷又来了!”
“哪呢?人呢?”萧雨转头望向琴香身后,扫视一圈,听到小丫头扑哧的笑声,才晃觉被摆了一道,脸上一时间飞上红晕,啐道:“臭丫头!作死呢!”说着趁琴香不备,伸手朝琴香的腰上挠去,只听“呀”一声,药碗哐当摔到地上,浓黑的药汁和润白的瓷片凌乱了一地。
就听门外脚步声传来,主仆二人苦瓜着脸对视一眼,还没等说什么,遥香几人就冲了进来,异口同声的急道:“小姐!”
萧雨神色赧然,有这么多人关心,倒真是幸运,委屈着小脸道:“药太苦了!琴香非得要我喝,说什么良药苦口,我一推,不小心就这样了……”抬头却见几人身后竟站着大少爷洛天舒,不禁错愕。
洛天舒若有所思走到披香院,正听见“哐当”一声,就进来瞧瞧,一进门就见萧雨眼中含雾,语态娇羞的样子,心里有些异样。
“还愣着作甚!打扫干净,重新煎一副药来!”几个丫头如临大敌,一时忙做一团。
萧雨心知这几个丫头有些畏惧洛天舒,那尊门神再立在这儿,怕是天黑也不得安静了。“哎,我这屋里尽是药味儿,大表哥推我去花园小坐一会可好?你们几个拿熏香来熏熏这屋子。”
“恩,也好。这是我从京带回来的‘玉露’,具有生肌焕颜之效,表妹不防试试。”洛天舒如此热情,不禁让萧雨心下犯疑,这?算不算例外的待遇……几个丫头也直拿眼睇着自家小姐。
“那真是谢谢大表哥了,琴香快接过来试试。”萧雨到是表现得大方得体。
洛天舒在身后推着木轮椅,萧雨心里忍不住打鼓,有些不自然,微微抬头望去,却见洛天舒嘴角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折射着炫目的阳光。
“表妹在看什么?莫非大表哥脸上停了只蝴蝶不成。”戏谑的声音传来,萧雨做了亏心事似的,脸微微发烫,嗫嚅道:“那个……阳光大好……不知表哥在京城书院学了些什么,给表妹讲讲听可好。”说到这,萧雨两眼放光,很感兴趣的样子,听说很多官宦家小姐芳心暗许呢。
“不过些经史子集的文书,不说也罢。倒是学了些京师广传的曲子,不知表妹可有兴趣一听?”萧雨颇有兴致的点点头,洛天舒变戏法似地从袖里掏出一支精致的玉笛,倚着一株木棉轻轻吹了起来。
眼前吹笛的俊逸公子,肃漠的眼眸,合着文雅的姿态和悠扬的笛声。萧雨不禁听得有些痴了,不知道是谁创的曲子,连自己这音律不通的人,竟也能听得出笛声里挥之不去的忧伤,似乎连带着空气也变得有些潮湿。
洛天萧望着花繁锦簇中的两个人,有些莫名的烦躁,不由得想要搅乱这幅宁静的画面,赶早到了凝香院,却没见到人,亏得琴香引路,只是……
琴香见洛天萧眉头不悦,一拍脑门,只顾着小姐见了二少爷肯定万分欢喜,竟忘了那还有一大个冰块,看这场景似乎有些不妙,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小姐!屋里已经收拾妥当。”
洛天舒早就注意到不请自到的两人,连洛天萧的表情也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比想象的更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