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兰泽打断一脸挫败的郭洋,“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或者这就是你接近她的原因,我想你是真的太小看卡佩这个姓氏了。”
郭洋微微皱眉,没有想到兰泽对自己的血缘都不在乎到了这个地步。他当然也是没有想到会从兰泽手上映着卡佩家族家徽的手杖上看出了端倪,虽然因为是立体的和自己看过的有所区别,但还是像极了奶奶嫁的那个外国佬用的标识。
一家都是根红苗正的郭家出现的第一个执意要嫁给鬼佬的女人,抛弃家族私奔去国外,再也没有人问起的禁忌。他却是见过奶奶一直珍藏的照片的人,照片上的男人其实和兰泽并不像,信笺的背后却是印着和手杖上的骷髅头类似的花纹。
这个隐秘的家徽和对外的卡佩家族的纹章完全不同。因为它只属于,控制地下世界的那把交椅的人。毫无疑问,郭洋的大胆猜测答对了。
“我对你也好,郭家也好,都没有兴趣。哪怕我兰泽。卡佩的血液里有那么些和你家有关的血液,这对我而言唯一的意义,只在于我和Azur可能产生的联系。”兰泽看着这个似乎失去了唯一筹码的男人,冷哼道,“至于你,虽然我很想而且也有足够的能力让你身败名裂,不过还是要等她醒来点过头才作数。只是这一次,就算她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了。至于Azur,我相信我看上的女人绝对有足够的能力区分得开什么更重要。”
赵莫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好像看到自己过去二十三年的人生如同电影片段一般闪现着,明明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却让她觉得那仿佛是另外一个自己的人生。
身体很重,头很晕。这样无力的感觉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折磨着自己。
大概是麻醉药的药效过去了,肩膀又开始火辣辣地疼痛,似乎比之前更加严重了。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手臂流进了身体里,一点点蔓延到身体各处。
好冷。
意识渐渐回笼,她却觉得眼皮很重,光线似乎很刺眼不想睁开。能够听到轻微的动静,似乎是有人在进进出出,身旁有人站着调试点滴的速度,说话声却听起来距离很遥远很模糊。
“你给我离她远点!”突如其来的怒吼伴随着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靠近了自己,身边的人似乎紧张地抖了抖,让赵莫晚觉得手臂上有些痛意。
“对,对不起!”慌张的动作弄疼了赵莫晚,让她皱了皱眉,轻声痛呼出声:“嘶……”
“给我让开!”兰泽的声音在一片混沌中格外清晰,似乎带着某种不知名的穿透力,让她无法拒绝侵入自己的脑海中。
手臂上的疼痛渐渐减缓,这次她能够感觉到对方动作的轻柔和小心翼翼。
赵莫晚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朦胧中看着那个低着头帮自己调试着点滴的男人,柔软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看不真切他此刻的表情。但是手中的温柔却让她感觉得到他的在乎和暖意。
“傻子……”赵莫晚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眼前的男人猛地一怔,僵在原地,却迟迟没有抬头看向她。半晌才继续弄好她的点滴,又去旁边端来一杯水,沾着棉签一点点地滋润着她干渴的嘴唇,视线却只是锁在她的唇上,动作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单调的步骤,直到她的唇终于有了点点血色。
准备移开棉签,却被突然张口的赵莫晚咬住了棉签不肯放开,猛地吸干了棉签里的水分,她还是觉得喉咙在烧。
“我渴。”她的嗓子依旧听起来嘶哑得可怕,仿完全不复往日的清亮。
兰泽终于还是端起了水,小心地一点点倒进她的嘴里,看到她喝下一口才喂下一口,直到一杯水都见了底。
回过身去打算再倒一杯,赵莫晚却勉强地拉住他的衣角拉住了他:“不用了。”声音好转了几分。
总算松了一口气,兰泽却依旧不肯看向赵莫晚的眼睛,只是胡乱地四处乱看,一会儿是已经调试过许久的点滴,一会儿是她的肩伤,独独除了眼睛。
“改闹别扭的好像是我才对吧。”赵莫晚有些无奈地说,“怎么你还恶人先告状了?”
“我错了。”兰泽突然低头,双手遮住眼睛,声音颤抖着说。
他不说对不起,他说我错了。
兰泽。卡佩承认他错了。
赵莫晚愣愣地看着这个恍若回到自己在实验室外的走廊看到的那个狼狈不堪样子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以为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看到失态的兰泽。
她以为那是一个让这个男人对自己特别的契机,也是要死死抓牢她的原因。只是因为兰泽。卡佩丢脸的样子不能被看到。
心里一直理智地告诉自己,法国人的浪漫多情,一定是因为他们一旦爱上了就如同烈焰一般焚烧着。然后终于有一天这份悸动消退,他们会继续寻找下一份爱情。骨子里,赵莫晚以为兰泽也是那样的人,所以随时坐着自保的准备。
不可以再想以前那样没头没脑地就把一颗真心全部交付。
倘若真的有一天失去了一切,该怎么办?
她赵莫晚输不起了。
可是……
“你在哭吗?”赵莫晚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病房里,清楚地传达了出去,兰泽却没有回答。
依旧是颤抖着,埋着头,遮着眼睛,仿佛在经历巨大的苦楚。
这样的他没有由来地让赵莫晚觉得心痛。她努力地一点点移动着自己没有被悬空的那一半身体,终于触摸到了他柔软的发。
因为精心护理,摸起来比自己干燥的发丝要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小心地,轻柔地顺着他的发。从头顶,到发端。
也不再说话。
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啊!对不起!”猛然惊呼出声的女声让赵莫晚的动作停了下来,还没有来得及看来人是谁,病房的门就被大力甩上,连带着地板都跟着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