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几年都不在家,不知道你父亲续弦的事……”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大可去查。”赵莫晚打断郭洋,“那女人就算登堂入室了又怎么样,名分没有,就算再怎么像真的,也只是个假货。可怜了这些个鱼目混珠的人!”
看她一副笃定的样子,郭洋想到相亲宴的时候柳欣的神色和动作,显然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连和赵莫晚说话都很少,也不得不承认是他们郭家疏忽了。
“关于这件事,我感到抱歉。大约是家母之前见过柳欣几次,所以就自顾自地以为她已经嫁给你父亲了。”郭洋陈恳地解释道,“我今天麻烦你,其实也是因为那天见你牙尖嘴利。没有想到那个薛宁西竟然会想要动手,对不起。”
依旧是坚毅挺拔地穿着军装,道起歉来却让赵莫晚看不出一丝虚伪,眼神坦荡而清澈,让她惊讶地张了张嘴。甚至都忘了刚刚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的厌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既然这样,我们也算是两清了。”赵莫晚说,“我本来也无心嫁入你们郭家,之前给你们造成的难堪也在今天还给你了人情,就这样吧。至于那个你欠我的条件,就当没有说过吧。”
郭洋看着动作流畅越过自己离开的女人,似乎还能感觉到刚刚一瞬间温润的肌肤触碰到自己的感觉,眼神怔怔地。
赛斯回头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郭洋才终于如梦初醒收回了他放肆的目光。
年少做过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梦。绚丽的烟花般,张扬到了极致的美丽。那是每个女孩都会有过的悸动和甜蜜。
赵莫晚有过吗?
或许是有过的吧。在她终于学会一个人忍受孤独之后,却有那么一个人让她可以坦然地去接近去撒娇而不被讨厌,于是就那样理所当然地变得重要。变得贪心。变得患得患失。
赵云慈让她失望,丹尼让她绝望,兰泽让她重生。
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了,可是赵莫晚每年在因为丹尼的忌日的逼近,变得愈发控制不住的愧疚和自责的时候,却总是会一次次想起自己醒来之后看到的那个男人狼狈的,不敢相信的样子,和那个轻柔到恍若梦境般的吻。
那双湖水般的眸子,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她在被噩梦惊醒之后镇定下来。
那个温暖的怀抱,让她眷恋让她不想放开,却每年只有这个时候能够放肆地不计后果地不离开,不推开,不去管那个朋友的距离。
于是赵莫晚又一次失眠了。
赛斯到青城已经一周,除了那天在甜品店诡异的出现之外,她没有再见到他。把他带入赵家显然不会是个好主意。赵莫晚并没有太过在意赛斯的动向,因为这位执事大人向来都是个全能的面瘫机器人,几乎无所不能。嗯……除了料理。
八月末,青城的蝉鸣开始变得格外响亮,仿佛是要趁着这夏天的尾巴释放生命最后的悲鸣。赵莫晚每天中午开着窗通风的时候,明明是在二十几层的高楼却还是隐约能够听到。
她的工作依旧枯燥无味,代理部长王佳佳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坐稳这个位置。调过来的年过五旬的中年人拿着一手调令把她赶出办公室的时候,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赢得了大部分下属好感的女人有些无助地环视了一圈,只有赵莫晚想她点了点头。
没有恶意,没有鼓励,仿佛只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个结果而已。
这个世界,比起得民心的上司来说,人们更不愿意引火烧身。人们更习惯自扫门前雪。
人们自私,但他们说这是自爱。
赵莫晚看着那个又在大发脾气的新任部长,无所谓的表情似乎只是让这个男人更加气愤。她不和这样的人争执,不过是因为实在不想浪费自己的力气。
赵云慈故意降职一个经理到这个职务,看似是平调其实是降职。自然是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局面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男人倒是实打实地烧了个满江红。整个人力资源管理部在这开始的几个星期里都乌烟瘴气的。这位部长只是挑剔,责骂,惩罚着所有人,发泄着他的怨气。
赵莫晚却只是想,难道赵云慈是在报复自己?
还是说,他以为这样的方式,能让自己放低姿态去求他?
赵莫晚低着头,看似是在乖乖接受部长的责骂,心思却是早就神游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一定努力完成领导的期待。”赵莫晚立刻抬头,露出得体的笑容,没有丝毫的犹豫。
对方只是点点头,让她离开了。没有再多加为难。
他自然是知道赵莫晚的身份的,而这些下马威性质的挑剔和责骂,原本只是为了逼得这个大小姐辞职或者直接闹到赵云慈那里去。目的很单纯,对赵氏的不满。可是赵莫晚却从不反驳也不挑剔他的态度,让他也没有办法再过分了。
王佳佳退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连个副部长都没能当上。原本对她青睐有加的下属们突然变成了同事,难以习惯的除了她自己的愤愤不平以外更多的是尴尬。而每次都被责骂得最厉害的赵莫晚却是看起来毫不在乎,这让她不解。
“赵莫晚,你为什么都不生气?”
“我为什么就一定要生气了?”赵莫晚好笑地反问道。
“你应该知道他是在吹毛求疵。”王佳佳愤愤然地说,“本来就不是这个专业的,还对我们做的工作指手画脚的!”
“那么在你眼里,怎么样才算得上是专业?”赵莫晚似笑非笑地问,“是要积累在这个部门足够多的经验?可放在你的身上,已经证明了是个行不通的方式。我以为你是知道的,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太多。你能抓住的,只有你能够控制的东西。”
赵莫晚微微眯眼,勾起笑的样子仿佛一只慵懒的猫。王佳佳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是听说过那个传言的,只是和所有人一样没有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