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多的,却是对赵莫晚越来越多让他惊喜的变化的无法割舍。
倘若……倘若笑笑也有赵莫晚这样的气度和手艺,那便会是个完美的妻子吧。
“云慈啊,你最近应该应酬也不少,顺便帮晚晚留个心眼,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对象吧。”赵父突然说道。
赵莫晚这才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赵云慈,没有错过他有些僵硬地放下茶杯的动作,心下却是多了一丝疑惑。这是犹豫不决的表现。可是,他在犹豫什么?
“是,我知道了。”
“对了,哥哥什么时候带笑笑回来见见爷爷奶奶啊?”赵莫晚似乎突然想起,恍然大悟地问道。
“云慈有对象了?怎么刚刚不说呢!”奶奶有些狐疑地问道,似乎担心赵云慈是看上了什么寒门孤女,不敢贸然带来见家长。
“奶奶,我只是觉得还没有到时候。”赵云慈咬咬牙,沉声道。
“交往多久了?怎么晚晚见过?对方怎么样?”爷爷追问着,看赵云慈的脸色似乎不太想说便问起了赵莫晚。
“我当然不知道哥哥和她交往多久了,就在酒店吃早餐的时候见过一次而已。是个……嗯,千金小姐!”赵莫晚斟酌着用词,最后还是选了最容易让他们接受的用词。
奶奶显然松了一口气,不过在听到是在早餐时候遇到的,自然而然以为赵云慈已经和人家有了实质的关系,语气严厉了几分:“既然都发展得好好的了,什么时候带回来我们见一面,合适的就把婚事定了!”
赵云慈自然是没有想到几句话就把话题从赵莫晚的相亲转移到了自己的婚事上。看到赵莫晚狡黠的笑意才算是明白自己被她设计了一番,心里刚刚还在纠结的力量立刻被负面的想法全然推翻,语气压抑地解释道:“奶奶,我只是那天去陪笑笑吃早饭而已,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啦好啦,你奶奶只是骨子里毕竟传统。既然你和人家姑娘在好好交往,就顺其自然吧。”爷爷安抚道,“不过定下来了要记得带回家看看,让我们先替你爸妈把把关。”
“云慈知道了。”
一次家宴,看似是其乐融融,却是让几个人的心偏向了不同的方向。两位老人好像摈除了过去的偏见,对赵莫晚亲近了不少,心里却是打着靠这个孙女去巴结那位郭少将的念头,连带着对赵云慈的注意力都降低了不少。赵父却是没有这么单纯地以为女儿这是醒悟了。他还记得当时女儿在餐厅里衣服无所谓不在意的模样,回到赵家的条件也还在他心里盘旋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赵云慈的神色少了几分随意,更多的是看不透的深沉,让偶然看到的赵莫晚心里的失望多了一层。
她好像在看着一个年少时欢喜的梦渐渐被现实摧毁。
这样直面着这种变化的过程,让她觉得有一丝丝苦涩和无奈,却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结果。或许自己早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发展,只是迟迟不愿意承认罢了。当年那个在自己受辱的时候不管不顾,在自己放低姿态请求原谅的时候铁石心肠的少年,或许终究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男人吧。
从赵云慈家出来就找了借口没有坐赵父的车。从赵云慈知道自己已经搬回赵家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去观察他的反应了。只听到面前的男人声音压抑地说:“晚晚,如果住的不习惯,可以随时来找我。”
赵父正在扶着爷爷奶奶坐上车,自然听不到这番对话。
赵莫晚没有直接回答,低着头一字一句轻声念道。
我将一把烧焦的头发
撒在你的被子里。
既不能吃,也不能唱。
既不能喝,也不能睡。
青春呀,也没有什么欢乐,
糖块也没有什么甜味,
在漆黑的夜晚,也不能
与年轻的妻子亲热与温存。
正如我金色的头发
变成了一堆灰烬,
你青春的岁月
也变成了白色的冬天。
你将变得又聋又哑,
变得像苔藓一样干枯,
像叹息一样逝去。
俄罗斯的女诗人,玛琳娜。伊万诺夫娜。茨维塔耶娃的《白银女诗人的巫术》,是一首机器阴暗潮湿的诗作。负面情绪满载,甚至抱着诅咒的意味,恶毒无比。仿佛一个深闺怨妇用巫术诅咒着抛弃自己的丈夫,一遍遍叨念着,让他不得好死,让他万箭穿心。
赵云慈不知道,原来赵莫晚这样恨自己怨自己。
他讨厌那个冰冷疏离,用嘲讽的语气和自己作对的赵莫晚。可是这个瞬间他才知道,那并不是全部。还有更可怕的,他所未知的赵莫晚。
五年的时间里,这个女孩仿佛被开发出了所有的潜能,用完美的演技伪装着,迷惑着,控制着人心。让他犹豫,让他彷徨,让他想要靠近却又害怕。
却又无法否认,这个女孩抓住了他赵云慈心里的软处。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诗歌依旧是赵云慈心中无法亵渎的领域。他在学习到商人阴狠的部分的同时,无法割舍掉年少时的梦想。他在埋葬掉自己梦想的时候,却依旧牢牢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牵连,将那些自己喜欢的诗句融入了骨血之中。
而用他喜欢的现代诗来诅咒他,当真是最伤人的方式。
赵莫晚不需要任何解释,只这样平静地念完一首诗,就足够表明自己的态度。只因为她无比确信这个男人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这或许也是她留给赵云慈也好,自己也好,最后的一丝尊严吧。
迈开脚步,明明是艳阳高照的盛夏,赵莫晚却觉得心里一片平静。一个人坐上了一班人烟稀少的巴士,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眼前却是突然朦胧一片。
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哭泣。
她这么告诉自己。
没有去拭干泪水,只是任由泪珠划过脸颊,嘴里感觉到丝丝的苦涩。
女人啊,最是柔情如水。她们感性又任性。她们现在恋情里面的时候可以把这世界最好的通通给你。爱大叔的风霜沧桑,爱少年的轻狂张扬,却蒙蔽自己的双眼不去看年长男人玩弄自己的随意,年少男孩冲动动心多过真心的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