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却突然想起几声闷雷,下起雨来。刚刚还光亮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好像已经到了傍晚一般。爱莎关上窗户,站在窗边看着街道上的人们行色匆匆的样子。有的人撑开伞依旧保持着原本的速度行走着,大部分人却是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不一会儿,雨已经大到撞击着窗户上的玻璃咚咚作响,好像一颗颗落下的珠子一样发出间或沉重间或清脆的声响。有的人终于停下脚步站在街边躲雨,有的人索性随便走进一家餐厅或是咖啡馆,打算坐到雨停了再走。
这是个平常的下午。
那些领着公文包狂奔的人或许是要去交一份重要的文件,或许是准备去接受面试。只是羡慕而友好地看着那些停下脚步躲雨的人们,加快步伐继续狂奔。
原来这就是普通的生活啊。爱莎突然想。
他们过着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日复一日自己的心也变得麻木而扭曲,直到看到这样平凡的一幕才觉得熟悉而陌生。
自己又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在街上走过,享受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了呢。
“我们效忠的人兰泽。卡佩还是卡佩伯爵,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李突然幽幽开口,“是时候做个决定了。”
爱莎握紧了拳头,尖尖的指甲让她感觉到了痛意,回头看向一脸坦然的李:“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是吗?”
“是。”
“而且我猜,是和我不一样的决定。”她突然松了口气,释然地笑了。
李抬头看着爱莎,她依旧笑得美艳动人,脸色却多了几分惨淡地冲自己摇摇头。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在突突地跳着,有一点犹疑的刺痛。但是他只是选择了忽视心脏的抗拒,凉薄地说:“我是个现实主义者,从不做危险系数太高的事情。”
“那如果丽娜也和我做一样的选择呢?”爱莎咬牙追问道,“你不是一直……最相信她的判断了吗?”
“只是因为她之前的判断和我自己的一致而已。”李不以为然地说。
“那么如果我们三个都和你的判断相反呢?你不应该少数服从多数吗?”
李突然笑了,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放下手中的书,甚至还摘下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脸颊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爱莎,眸子里是平日隐藏起的暴戾,一字一句地说:“我只相信我自己。”
下雨的天最适合睡觉。
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让睡梦中的人会觉得莫名地安心。
可是在雨声中醒来,却会莫名地让人心情不太好。
特别……
是在赵莫晚是在一张虽然陌生,却充斥着自己熟悉又想要逃避的气味的床上醒来的时候。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她迷茫地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着阴暗的房间,好一会儿才能视物。摸索着走到窗前,大力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有一瞬间地晃神。她当然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还是在科威特或者回到了中国。不为别的,光是这一室古朴而高雅的装潢和刚刚那张床的舒适程度就足够提醒她,这里是法国,是属于兰泽的地方。
而窗外虽然阴暗却依稀看得到远处阳光的场景,提醒着她这并不是晚上。
东边日出西边雨啊,这在巴黎倒是经常的场景。
有些怀念地勾起嘴角,赵莫晚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努力忽视自己心里又开始作祟的负面情绪。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身上丝滑的睡衣,虽然贴着皮肤的部分很是舒服,但是滑得让她有些不安,仿佛随便一扯就会垮下来一般。于是赵莫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因为衣服太大了不合适的缘故。
心里更是非常之自然地怀疑起这到底是谁的睡衣来了。
她可是没有忘记,那个甜腻撒娇的声音……
狠狠地用手掌拍了拍脸颊,赵莫晚对这个扭扭捏捏的自己感到无奈而生气,却也只能通过外部的刺激让自己清醒些。
这间公寓她来过几次,但是却也只是紧张兮兮的吃饭和喝茶而已。从没有进过卧室。
眼前这个几乎可以容下三个人的KINGSIZE的床无一不透露着这是主人的房间的讯息,通体都是黑色的木质,床柱上的雕花并不复杂,隐约看得出不是花朵而是蔓藤,黑色的床幔下多了几丝古怪的庄重和肃穆。
赵莫晚终究也只是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因为没有可以换的衣服便只能继续穿着这件单薄的睡衣走到了浴室里简单地洗漱了片刻。直到感觉自己完全清醒过来了,她还是听不到任何动静和声响。
老式的欧洲建筑,虽然外围全是木质的,但是在兰泽的“加工”和整修下有了很好的隔音效果。
赵莫晚推开两开的木质大门,赤脚踏上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冷得缩了一下,身上丝质的睡衣变得更加贴身,凉意却只是更快地窜入身体里。
走廊不算长,大约十米就到了头。两旁挂着几幅看不出出处的油画,都是朦胧地街景画,看得出来年代并不久远,甚至看起来像是街边艺术家的作品,有些凌乱。走廊尽头放着一个木制的小柜子,上面稳稳地放着一个精美的雕花金边花瓶。这大概是整个走廊里面加之最高的东西了,走进了看甚至能看到上面因为年代而产生的细小裂痕。
赵莫晚虽然是个“理科生”,但是因为最近对装潢的兴趣,连带着对这些室内装饰的兴趣也多了几分,下意识地想要伸手触摸一下这个漂亮的花瓶。
“不要碰她比较好。”赛斯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赵莫晚身后。
她立刻停手,僵硬地转身,看着面无表情的执事一手拿着一件厚重的披肩一手提着一双女士拖鞋。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赵莫晚只觉得赛斯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比平时冷了几分。
“抱歉。它很漂亮。”赵莫晚尴尬地解释道。
她可以对兰泽撒娇耍赖,可是对这个表情僵硬的执事,总是带着一丝无法逾越的客气。
“她是伯爵大人最喜欢的工艺品之一。您应该知道,能让那位大人喜欢上的艺术品,真的很少。可是她实在太脆弱了,几乎一碰就会粉身碎骨,所以,只能这么放在最安静的角落。”赛斯似乎想要强调这是一位“她”而非“它”,语气有些高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