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背景音大到掩盖不住,随之出现在画面上的是个个子娇小的小女孩。画质很差,大概是很多年轻拍的了,连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只看到小女孩一身粉嫩的公主裙,咧着嘴对镜头笑着,并没有说话。一只并不大的手出现在画面里,看得出也是个孩子,拍了拍女孩的头,她笑得更开心了……画面就此中断。
然后画面里的女孩子渐渐长大,变得更加清晰。
她依旧只是对着镜头笑着,并不说话。
直到最后一个片段。宾客们已经面面相觑,有些摸不清楚情况了。因为这画面上的女孩,并不是新娘的温笑笑。
有的人似乎认出了这个前阵子在青城的报纸上引起过轩然大波的女人,轻声低呼道。
兰泽的脸色已经阴沉得仿佛就要滴下墨来。但是目光,却无法从屏幕上移开。
哪怕心里因为嫉妒已经快要爆炸了。
那么多他没有见过的Azur。小小的,粉嫩的,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易碎。好想这样把她好好珍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不让任何人触碰到。
过去的那么多年的岁月里,原来她就是这样,努力而快乐地长大的啊。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男人,如果没有受过伤害,是不是自己连遇到她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兰泽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窒息的痛感。
他又害怕了。
那么多的自信和爱恋,在赵莫晚面前,在他的Azur面前,都不堪一击。她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挑起他全部的情欲,也只要一个笑容就可以让他觉得灵魂都得到了满足。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这是那个男人最后的砝码,那么……
我就相信你一次,Azur。
让我看看,你到底会怎么选择。
是背负着过去十几年回忆的这个男人。
还是,这个残忍可怕的卡佩伯爵。
选择吧,小疯子。
这是最后一次,可以逃离我的机会。
最后一个片段的背景是埃菲尔铁塔上拍到的巴黎。镜头拍着从铁塔上看到的风景,整个巴黎都在视野之中,漂亮得不可思议。开始被秋色和夕阳染成金黄得有些泛红的街道,连凯旋门和协和广场似乎都多了一丝暖意。
女孩回头对着镜头笑着,开心地叫着:“云慈哥哥,快来!”
视频就这样戛然而止。没有配乐,没有对白,只是一个男人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的,一个女孩的十几年。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变得美丽变得诱人。
然后……
看着自己失去了她。
“各位,请容许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去挽回我弄丢的东西。”赵云慈深情地说着,走到了最后的那个屏风面前。
屏风背后的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全场一片寂静。
“伯爵大人,你都不担心吗?”唐心眉讽刺地说,“这样绝佳的手段,任何女人都会感动的。”
兰泽没有理她,嘴角的笑意却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安。
僵硬的笑容,虽然保持着却让他很吃力。
“晚晚,云慈哥哥一直都爱着你。”赵云慈单膝跪下,语气带着深沉的祈求和爱恋,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天鹅绒小盒子,里面的戒指闪闪发光,“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在场的年轻女人们几乎都要为这样的深情所感动。有的惊呼,有的小声地说着“答应他”和“原谅他”,还有的只是一脸艳羡地望着赵云慈和屏风背后的赵莫晚,仿佛他们就是那最般配的一对。
她们忘记了这其实是这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的婚礼,只沉浸在这样自己不曾有过的“美妙”氛围中。没有因为时间而枯萎的爱恋,是多让人无法割舍的完美。
浪漫而盛大的表白,是每个女孩子都有过的美梦。
只有那些已婚的女人们,遗憾而怜悯地看向另一边屏风背后似乎正在微微颤抖的身影。微微叹息,摇着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虽然这样想很自私,但是她们只能暗自庆幸自己的丈夫没有这样在所有人的面前扫了自己的面子。
司仪站在一旁,已经不知所措地放下了麦克风。他站的地方正好看得到屏风背后的所有状况。
比如说正牌的新娘此刻正低头默默哭着。
比如说伴娘们都愤怒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另一个当事人,却并不敢上前做什么。
因为赵莫晚此刻只是用冰凉的眼神扫过她们,缓缓举起手,做出了一个“嘘”的姿势。那双灵动的双眼,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仿佛就会这样容易地被她夺取了灵魂和神智。
赵莫晚放下手,轻轻地摇了摇头。终于缓缓走出了屏风的庇护。
纯色的礼服,粉色的蕾丝裙摆衬得她的腰身窈窕,白皙的腿因为那双闪亮的水晶鞋而更显得修长,让人移不开眼。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淡妆,全身上下一件饰品都没有,却还是无法掩饰引人注目的魅力。几乎没有人会去怀疑,这才是这场婚礼的主人。因为比起他们刚刚见到过的那位新娘,现在这位的确要让人惊艳太多太多了。
她不过微微一笑,几乎就要摄人心魂。
兰泽握紧了拳头,觉得自己开始有些无法控制不断奔涌的情绪。
不要让我失望,Azur。否则我会忍不住,把你锁起来,一辈子。
似乎是怕赵莫晚不相信自己,赵云慈突然脱掉西装外套,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解开衬衣的袖扣,露出比肤色还要惨白几分的手臂。上面零星布满了深褐色或是泛紫的伤疤,看起来仿佛被凌虐过一般,让人倒吸一口气。
饶是刚刚神情还不为所动的赵莫晚,此刻也泄露出了几分惊异。
“晚晚,我每次想起你,告诉自己不应该想的时候,就会这样戳自己一下。用手上的烟,灼伤自己的皮肤的时候,心里也会好受一点。好像这样就可以不越过那条线,可以继续做你的好哥哥。”赵云慈指着最靠近手腕的那个浅了很多的伤痕,怀念地说,“这是你离开的那天弄的。看着你毫无犹豫地离开,我就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得难受。然后把手里的烟……就不痛了。心不会那么难受了,好像就能够释然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