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莫晚喃喃念出这首诗的后半部分,突然觉得赵云慈这种每每到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就全数用诗句代替的习惯,让她有些厌恶。
明明可以说清楚的事,为什么非要绕着弯子来说。赵云慈这样的男人,当真让她觉得磨磨唧唧得紧。比兰泽偶尔的无耻还要……讨厌。
刚刚心里的不安全数散去。
她打开一封封自己当年写的矫情可笑的邮件,细细读过,突然有了一种成长的释然。
那个时候觉得那么重要的事情,那么沉重的哀伤,回过头来看,也不过尔尔。
看着看着竟然还轻笑了起来,摇摇头,为五年前自己满满的少女情怀感到惊奇。
尽数看过,又一封封删掉。整个邮箱里最后只剩下了那个她和赵云慈通信的文件夹。
“云慈哥哥”的备注还是粉红色的字体。
赵莫晚最后还是没有删掉它。
只是点开最后那一封邮件,回复了简单的五个字……
“我原谅你了。”
也放过了我自己。
兰泽推开书房的门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神色坦然地一把抱起赵莫晚,自己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之后才把她放到腿上,亲密地半搂着,凑到她耳畔说:“在做什么呢?”
他并不打算谈刚刚和郭夫人的对话。
这个认知让赵莫晚微微一僵,心里有些黯然地卸了力气。
“伯爵大人不跟我汇报一下刚刚的谈话吗?”
兰泽低低地笑了几声,似乎心情很好:“我以为你又不会问。”
“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准备永远不说?”
“当然不是。我还是会找个适当的时机说的。只是,还是你问我比较让我开心。”兰泽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守候多时,终于等到了猎物一般。
“那么,就请伯爵大人为我解惑吧。”赵莫晚轻轻扯了下兰泽发质柔软的栗色头发,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一个大男人头发还这么好。”
“Azur,她来找我,是为了你。”兰泽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
“为了我?”
“她想让我,把你送给郭家,做她那个儿子的贤内助。”兰泽咬牙切齿地说,“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然后呢?她敢提出这个要求,一定是有相应的条件的吧。是什么,她手里那个会引起你兴趣的筹码?你的血缘吗?”
“如果血缘这样的东西足够威胁到我,那么魔鬼伯爵早就不存在了。”兰泽不以为然地说,“她不过是仗着自己和我那个从没有见过的外婆有那么点关系,所以想要用郭家的原谅而让我放手。哼!当真是可笑!”
“所以你是说,你还真是有中国血统的?”赵莫晚歪着头看着兰泽,始终还是无法再他身上找出一处完全像亚洲人的地方,“我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呢。”
“如果真的要算起来,我只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是中国的。或许这四分之一都是隐性的基因,没能表现出来吧。”兰泽坦然地说,“再说我根本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外婆,她的家庭怎么样也与我无关。”
“伯爵大人,有的时候觉得你还真是残忍。”赵莫晚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不过就是这样,你才不会觉得我对家人所做的事情,是大逆不道吧。”
“Azur,我只知道,我兰泽所有原则,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是了。”他毫不忌讳地说着,仿佛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仿佛他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已久,“我会继续是个魔鬼,因为我知道只有足够狠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从前我要的愿望没有能够实现,所以现在我要得到的东西,绝对不能失去。”
虽然对他口中的“东西”二字有些不满,但是赵莫晚还是被他认真的表情惊了一下。带着和平日里的冰冷或是残暴不同的,坦然却是满满的志在必得。
“所以,怎么样的出身和血统都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不管兰泽是什么样的身份,都还是你的那个兰泽就足够了。”
赵莫晚心里的不舒服因为这样一句话而渐渐消失,她把耳朵贴在兰泽的胸口,听到他渐渐变快的心跳,笑意上浮。
她突然很想把自己那些可笑的邮件摊开来给兰泽看,让他好好嘲笑一番当年的自己,让他……
真正的安心。
可是现在,她却只想让自己沉溺于他的温情。
什么都不考虑。
低着头的赵莫晚没有看到兰泽抚弄她头发的时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低头凝视她,反而是出神地望着书房的某个角落。
那里有一个闪烁着红灯的小巧摄像机,一点不漏地拍摄着在书房发生的一举一动。
当然,也包括刚刚赵莫晚看着电脑表情不断变化的全部。
兰泽下意识收紧了怀抱,让她更加靠近自己。心跳只是因为还在作祟的不安而加速着。
怎么办呢,Azur。我好像变得越来越贪心了。
一旦得到了允许,你的一切都变成了最浓烈的瘾,一点点侵蚀我的心智。不顾一切地只想要你的世界里只有我,只关注着我,什么都不在意。
你只要像这样,乖乖地在我怀里,乖乖地接受我的爱,乖乖地爱着我就好。
呐,小疯子,知道了吗?
初秋的北京,夏季的燥热终于有所消停,天气渐渐凉快了下来。只是偶尔正午时刻灼热的阳光似乎还在挣扎着留住夏天最后一点的气息。
温家的书房内,依旧在进行着一个多月来每天都会经历的对话和争论。
“你和那个赵云慈的婚事,到底要推迟到什么时候?”温父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憔悴的女儿,气打不出一处来地加重了语气。
温笑笑勉强地笑了笑,眼眶下的黑晕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她的笑容已经完全看不出几个月前那个活泼张扬的温家大小姐的样子,多了几分少妇才有的成熟和淡淡的哀愁。
和赵云慈领证已经一个多月,却始终没有办婚宴。连婚事也只有温家亲近的人知道,青城那边的赵家人更是一个都没有通知。温笑笑想着那个时候突然从青城赶到北京来见她,言辞恳切而热烈地求婚的男人,心里的苦涩却是无法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