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贫民窟万籁俱寂,只有韩墨白的房间还闪着一盏烛火。
破败的房屋内,除了韩墨白外,还坐着一个人。
韩墨白端起酒杯,品了一口酒,那酒入喉之后,便如一把烧红的刀子,割得韩墨白眯住了眼。
那一人也端起酒杯,这杯酒入喉后,便红了双眼,他起身恭敬的为韩墨白倒满了酒,指着桌上的地图,说道:“那日发现吴军的破灵器真是属于意外,我本按照师傅所言,去南淮河后的那片森林查看是否有埋伏,结果却发现了吴军正在组装破灵器,便连夜赶了回去,叫上了周军,突袭了吴国的营地,将那些笨重的破灵器付之一炬。”
“你有没有透露是谁让你去查看那片森林?”
那人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双手放在头顶,跪下说道:“请师傅原谅!师傅雄才若是不能为大周效力,真是大周的损失!”
韩墨白知道他已透露了自己,便接过了那杯酒,洒在地上。站起身指着门外说道:“你走吧。”
那人闻言大骇,猛的头朝地磕下,惶恐的说道:“我只是为了师傅能够一展所长。”
韩墨白平静的摇了摇头,对地上跪着的壮汉说道:“你知我性格,我不喜欢别人替我出主意。”
壮汉跪地不起,只是不愿出去。
韩墨白推开门走了出去,便看见一条火龙在贫民窟窄巷中快速的前进,那是一只小队打着火把朝他快速的移动。
韩墨白皱了皱眉。索性在门口等着那只小队过来。屋内的壮汉赶紧走了出来,站在韩墨白身边。
小队的领头人穿着甲胄,腰间别着一把银色的剑。他看见壮汉和韩墨白后,便上前抱拳道:“韩公子,冠军侯请公子入府一叙。”
韩墨白摇了摇头说道:“请转告冠军侯,我在此还有其他要务,恕不能从命。”
“你的其他要务,我们可以为你办理。请移驾冠军侯府。”
“你办不了。”韩墨白缓慢的摇了摇头。
穿甲胄的将军手放剑柄,向前一步说道:“我办不了,自然冠军侯会办。”
“这件事,冠军侯也办不了!”韩墨白还是在摇头。
放肆!将军说道。
接着便是一声轻吟,将军拔出了剑,剑在月亮下闪烁着清冷的光。
“韩公子,请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只是茶坊的一个小二。比不得将军你高贵的身份。”韩墨白悠悠的说道,“但我未犯任何罪,不管是你还是冠军侯,按照大周律,都无权进入我这破屋。”
韩墨白说完此话后,看也不看那名将军,转身便走进了那个破败的房子,门在他身后砰的关上。
“拆!”将军挥手下令!
虎狼般的士兵早看不过韩墨白在将军面前如此倨傲。一拥而上,几下便将那破屋拆成了废墟。
废墟中只有一张床,还一尘不染,那是韩墨白睡在上面。
将军看着睡着的韩墨白冷笑,手一挥道:“抬走!”
士兵们七手八脚的抬起那了那张单木板床,朝着冠军侯府所在的雨花大街走去。
冠军侯府位于雨花大街二号,而雨花大街一号则是大元帅府。
一路上韩墨白都闭着眼睛,即使士兵们有意的颠簸,他还是发出了均匀的呼噜声。
在冠军侯府门口,韩墨白睁开了眼睛,轰的一声,抬着床的四名士兵感觉这床重若巨石,支撑不住,将那床放了下来。
而那单薄的木板床在着地后便碎成了木渣,韩墨白站在木渣中,对那将军说道:“你这次太过了。”
将军的剑握在手上,眉毛皱了起来,方才那一下,他看出来了韩墨白也是一名修行者。
大陆上的修行者,在各国都可以获得一份比较优渥的待遇,但韩墨白却在贫民窟,这件事本身就透露着古怪。
“你是究竟是何人?”
“韩墨白。”
将军喝道:“不说实话吗?”
那响声早惊动了冠军侯府,这座巨大的宅邸被这外面的嘈杂声惊醒了,很快有人持着灯笼,恭敬的迎出了一个人。
那人自然便是大周冠军侯。
“休得无礼!”冠军侯轻喝道。
韩墨白注视着这次周吴大战中周军的副统帅,恭敬的鞠躬道:“见过冠军侯。”
冠军侯也注视着这名穿着麻衣的英俊少年,好奇的问道:“听下人说你不愿为大周效命是你另有要务?”
韩墨白站直了声,看着冠军侯的眼睛平静的回答道:“是的”
“那么是什么样的要务,我完不成呢?”冠军侯的语调很平,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恕不能告知。”
“如果不能告知你的要务,那我就有疑问请你解答。”,冠军侯的脸色严肃起来,“作为一名修行者,你在贫民窟隐居六年,目的是什么?”
“也不能告知。”
“如果都不能告知的话,那就还请到冠军侯府,待我查明真相。”冠军侯摇了摇头,背过手朝府内走去。
四周拔剑声起,一柄柄剑在火光下分外锋利,面对不知境界的修行者,府外的士兵如临大敌。
而最开始那名将军的剑上开始隐隐有青光出现,他也是一名修行者。
“唉。”韩墨白一声长叹。
冠军侯听见这声长叹后,停下身体回过头看着韩墨白,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韩墨白却并没有对冠军侯说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封红色的拜帖,将拜帖如飞刀一般掷入了冠军侯府对面的大元帅府。
“将这封拜帖拿去给大元帅。”韩墨白对大元府门口的卫兵说道。然后转过身对冠军侯再鞠一躬,起身说道:
“并非韩墨白不把大人放在眼中,实在兹事重大。”
冠军侯转过身,饶有兴趣的看着韩墨白,脑海中却在不断的思考,这名贫民窟中的少年修行者,怎么会事先准备好大元帅的拜帖。
大元帅会见这名少年吗?
大元帅府的管家被门童惊醒后,拿着这封拜帖,自然不会直接去叫醒大元帅。他拆开拜帖,看见上面只有两个字——取剑。
管家皱着眉,将拜帖往灯火前靠了靠,想看个仔细。然后卫兵就看见管家的手一抖,几乎拿不住拜帖,而管家的腰也坐的笔直,与先前的散漫完全是两人。
这是管家很少出现的情形,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拜帖,才会让管家如此恭敬对待。
里帖只有两个字:借剑。
但这两个字,却力透纸背,剑意森然。
若让门童来看这两字,不过是普通写得好看的两字而已。而让这管家来看,则看到了强大的两式剑招。
管家闭上了眼睛,细细体会这两式剑招,房间里竟然有了金铁交鸣的意味。大元帅府的管家,当然不是普通人,不但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在修行上,造诣也不低。
突然,管家一声闷哼,嘴角有一丝红线缓缓的流下。他站了起来,矫健的快步来到了大元帅的卧室外,叫醒了大元帅后,恭敬的将拜帖奉上。
大元帅披衣起床,看见管家郑重的神色,也看出来管家受了内伤,疑惑的看着拜帖,看到了那两个字,神情严肃。
那两个字的剑意当然伤不了大元帅,让大元帅神情严肃的是写信的人和来送信的少年。
他预料到送信的少年会到来,但没有预料到,少年早来了两年。
当年他与清教的约定是,当少年到达上玄境时,便会到大元帅府取剑。同时这也意味着
大元帅的眼睛微微眯上,难道这名清教的少年,已提前突破至上玄境?
要知道大陆修行分为六境:易筋、坐忘、悟真、上玄、太玄、神隐。
进入上玄境后,便能通晓天地间灵华的运行规律,从而借天地之力,一招一式均能发挥强大的力量,这个时候的修行者,便能被称作为小宗师。
这一批世间的天命者之中,只有圣教的教宗候选人才能在十六岁突破上玄。
大元帅的眼睛眯了眯,披上甲胄,吩咐管家叫醒他同是天命者的儿子,走向元帅府中的藏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