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跪在地上，和他亲爹隔了两丈远。
脸上一边一个巴掌印子。前襟的扣子都被扯破了，灰头土脸。
他抬头，眼瞅着老丞相抖着一把花白的胡子嚷嚷道：“若陛下死活都要惩罚十四皇子，那老臣也别无他法。只有一头撞死在那柱子上，以求陛下开恩！”说罢，还撸起了两边的袖子，一副视死忽如归的架势！
他爹却神色轻佻，哈哈大笑道：“老匹夫，你真当朕是好糊弄的？朕小的时候到处疯跑，撞到墙也不过头上起个大包，连晕都不晕。你这样一头撞死，貌似不太可能。”
秦煜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爹根本就是皮笑肉不笑，立马装出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沉默不语。果然他爹说完了这话，突然拿起茶盏“啪”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破口大骂：“秦煜你个小兔崽子，他娘的给老子消停两天行不行？”
北风呼呼地吹，刮在脸上刺拉拉的疼。秦煜终于忍不住，也眯着眼睛看他亲爹，舔了舔冻得发痒的嘴唇，哼哼道：“不行……我今日同漂亮姑娘湖上泛舟，结果却被他们推入水中险些溺死。若是认了怂，那今后在纨绔子弟中间便不用混了。”怂拉下脑袋，补了一句：“是真不行。”
他爹立马皱了眉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秦煜刚张嘴，他爹就直接嚷了出来：“……难不成还要我罚他们也跳进冰湖里，和你一样受了寒，这年不过了、岁不守了，一家儿老小全喝汤药、裹被子里捂蛆才好？！皇室的颜面都他娘的丢尽了。”
秦煜咬住下唇，翻了个白眼不爽道：“正所谓‘一碗水端平’。儿臣已受委屈，父亲缘何还说出如此偏袒的话来。”吸了一口气，他咬着牙一股脑的回：“他们是您的儿子，我就不是您亲生的？”
“你……”他爹欲拿酒杯的手一顿。秦煜身子也是一缩。他相信：要不是有大臣在场，不想被人看了笑话，他爹肯定捞起棍子就要揍人。
然而，更加诡异的是，他爹分明是气到极点的模样，却不怒反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说：“哈哈，长能耐了。”视线从秦煜的脸上扫到他跪着的膝盖上，再扫回来。然后突然扬起手挥了一巴掌！
“啪嚓！”这一巴掌正是突然，吓得秦煜一个激灵！不过只是指甲擦过了皮肤，留了道血痕。算是有惊无险。
不过！他爹发现自己没打中，立即又从椅子上弹起来踢了他一脚！这一脚结结实实，让秦煜摔了一个趔趄！差点身子整个翻过去，脑袋撞上地板了！他爹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你顶撞我？啊，你顶撞我？老子在风月圈儿混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娘胎里呢。”
踢完了这一脚，他爹才爽了。坐回到龙椅上，一副慈父的语气开口道：“小兔崽子你也懂点事。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朕教训你也是为你好。你看，你都十岁了，总不能心浮气躁不是？话说，如今师从何人，可有擅长之处。朕今日关心关心你。”
秦煜无奈的咬住下唇，心想：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于是捂着踹疼了的心口，一声不吭。
还是旁边的老丞相，上前一步回答：“还没呢。您之前放话说，满堂宾客，上至士大夫下至平头百姓，都不能收这小子。皇子们都是六岁起入书房读书，卯入申出。如今他已晚了四年了。老朽早就想提及这事儿，但是碍于没有时机。要不，您看趁这个时候就给办了？”
老丞相偏爱他，秦煜是知道的。
“哦，这样啊，”然而他爹只是笑。
他亲爹是秦昭公。从公子时期就是个大纨绔，如今还是改不了之前的性子，做事丝毫无习惯可言，一般都是随性而为。朝堂上有不少大臣，被因此杖毙。
果然，他爹“嘿嘿嘿”的笑够了，做了个手势示意一旁的侍卫上前，对着那侍卫阴惴惴的说：“老规矩。教训一下这小子，此事便罢了。”
秦煜微微抬眼：看着那侍卫宽厚的手掌逐渐张开，眯起来的眼睛就跟线一样细。侍卫伸出手来，到嘴边哈了一口热气。秦煜心中狂跳，看着那虎背熊腰的侍卫就知道力气不小。可他心气儿高，也不愿意躲。只能咬着牙闭上眼睛，受了这狠狠地一下。
“啪！”这一下，打在秦煜身上，乐在秦昭公的嘴上。他爹问：“疼吗？臭小子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