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姐,你还要我说什么呀?你咋这么会装呢?在外头嫁了个姑爷,咋就一个字也没和我队提起呢?姑爷今天来自报家门时,还弄得妈一愣一愣的。听了好大一会解释,才敢相信是真的!”四弟对谭杏说。
这下轮到谭杏一愣一愣的了,张大了嘴巴,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谭杏啥时候嫁给别人了?谭杏的脑子快速过滤了一遍,难道冯文儒失踪了这么久,却跑到我家里来了?哎哟,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了!谭杏于是急忙问四弟道:
“他长得帅不帅?现在呢?那个自称是我的姑爷的人呢?他到哪儿去了?”
四弟回答道:“那还用说吗?城里人就是长得肤嫩肉白的,妈听说他是咱家姑爷,拿起人家的手摩挲了半天,就是舍不得放下来。现在正和大姐过隔壁去,商量出钱请李哥几个,明天用竹躺椅抬爸到镇上去,他已经交代好了城里那些人,明早就请救护车到镇里候着。”
听得四弟如此说,谭杏的心里暖融融的,想到呆会儿要和冯文儒再见面,谭杏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身上正穿着儿时在村里常穿的农家便服!于是,谭杏立即转身回房里去,把昨晚换下来准备洗的衣服从新穿在身上。
这时候,谭杏就听得房间外的堂屋,传来了隔壁李哥打包票的声音:“大兄弟,你不必和我队客气的,都是村里人,谁还没个难处需要帮忙的呢?你又出钱又请我队来吃饭,我队不尽力那还是人吗?”
谭杏大姐就在一旁嚅嚅道:“要的要的,明天辛苦你队了。今晚就过来喝杯小酒热热身,也没啥好招待你队的呢。”
随后又嗡嗡营营的互相说了些客套的说话。因为有好几个青年的声音,太嘈杂,谭杏也没听得清自己的“姑爷”是谁,反正就是互相客套就是了。反而是四弟清脆的嗓子,在嘈杂声中传了进来:
“姐夫,我姐起床了。本来穿着儿时的衣服的,听说姐夫快回来了,吓得又进去换上在城里穿的衣服了。”
四弟如此一说,堂屋里就哄堂大笑起来。谭杏搔了搔头壳,真想出去扇四弟两巴掌,有这样卖汰自家姐姐都有的?心里怨着四弟不懂事,等笑声过了之后,谭杏才慢慢地从自己的偏房闪身出去,一看,傻眼了,竟然是刘彼得!
“嗨,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谭杏惊愕得不知怎么似的,没有惊喜,没有问候,而是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家的地址!
刘彼得没有直接回答谭杏,而是反问道:“怎么,很意外是吧?不欢迎我来吗?”
谭杏顿时满脸通红起来。虽然刘彼得的到来,不是谭杏预期中的人,但是,在谭杏家这种时候,他出现在自己的家里,并替谭杏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仍然深深地感动了谭杏。谭杏怯怯地一笑,说:“哪有不欢迎啊!感谢还感谢不过来呢。”
刘彼得听到谭杏发自肺腑的说话,也愣了那么一下。但这一切好象都是在他的预料中事,他也没有过多地去感慨什么的,而是很快进入了作为谭杏“姑爷”的角色,他对谭杏说道:“别顾住自己的事了,今晚多陪陪李哥他们几个喝杯儿。明天还得辛苦他们抬我队爸到镇上去呢!”
刘彼得把“我队”说得很顺口,以至在谭杏听来,更感到他的亲近了。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一个有担当,敢作敢为的人站出来,为谭杏家的事作出安排和决定。所以,谭杏听到他的吩咐后,就自觉而乖巧地听话地答了声“哦”。
随后,谭杏坐下来陪李哥几个喝起小酒来。因为谭杏家的重大事情有了解决之道,并已经安排就绪。不仅是谭杏,谭杏妈、大姐、二姐,还有四弟都难得地放下愁绪来,开心地吃起晚饭来。谭杏妈还多次用她自己的筷子为刘彼得挟菜。
这个刘彼得,真似谭杏家的上门女婿似的,不反感,还亲热地说:“谢谢妈妈,你也多吃点。近来都忙坏了。”说着,他也帮谭杏妈挟起菜来。
谭杏虽然一直和左邻右舍几个哥们互相敬着喝酒。可每当谭杏妈用自己的筷子挟菜给刘彼得时,谭杏总是提心吊胆的。谭杏最清楚城里人了,他们最忌讳的就是这种饭桌上的你帮我挟菜,我帮你挟菜了。表面上看着亲热,实质上不卫生。
所以,现在高档些的饭店,每上一碟菜,都必然备一双公筷。而有关城里男子讨过农村女儿,许多闹得不可开交的,都是源于这些不同的生活习惯的细节上。不能说,城里男子就挑剔了,因为确实你帮我挟我帮你挟不卫生,心里障碍也难破除。
同样的,也不能说这种习惯就一无是处。从心里角度来看,也只有把你当上宾了,当自家人了,才会出现这种互相帮挟菜的情况。要解决这个问题,谭杏想,家里也放上一双公筷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当然,这些有些题外话了。当下谭杏偷瞄过去的时候,谭杏看见刘彼得一见谭杏妈帮他挟菜,还把碗主动递近去。谭杏知道他富家子弟一个,能够做到这一步——其实心里肯定不愿意的,有谁愿意呢?美丽的陋习!在谭杏看来,刘彼得真是无话可说了!
那个晚上刘彼得所做的一切,让谭杏不得不对他产生好感。坦白地说,换了冯文儒,做不到这样子;换了李云龙,也一样做不到这样子!在谭杏最需要他们出现的时候,只有刘彼得能通过查开发公司里的人事档案找到谭杏家的地址,而痴情地独自出现在农村里的谭杏家!
当他来到谭杏家后,知悉谭杏所面临的情况,他又当机立断,作出安排把谭杏爸送到市里的公立大医院去。谭杏知道,这不能改变自己老爸要离别人世的命运。但在他临终前,能够给予他一些关怀,使他不用那么痛苦地面对病魔的折磨,其实就是谭杏目前的最大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