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衙之中,沈越与欧阳晨静坐等待消息,城中已安排手下放出风去,期盼那酒馆掌柜被扰乱视听,按预先布置行事。
“大人既说那城南酒馆是由州府关照过,不知他们有何背景?”沈越向欧阳晨问道。
若能从他这里打探出些对方的情况,便于多方面探查,如今柳若水追踪那些人去后,一直未传回消息,好在对方不曾提及过她,应该还未被他们发觉,不过她武艺高强,无需太过担忧。但沈越感到对方实力不可小觑,必须尽早抓住对方破绽。
“那酒馆在此地经营多年,我上任时前任县令就叮嘱过不可轻视,只是从未见过他们本家,一直都是那个掌柜在此打点,想不到是一处贼窝,竟敢勾结元军,实在让人防不胜防。不知他们还有多少分号做为元军的情报网,实乃我朝廷大患,这次一定将它们连根拔除。”欧阳晨忧心说道。
二人各自心有忧愁,相对无语,直到天色渐暗,终于赖八带人传回消息。
“大人,贼人有动作了。那老家伙倒是沉得住气,叫了个大夫去给他们治伤,我一直盯到到傍晚时分,才见那大夫出来,不过那老家伙真是狡猾,幸亏王胖子眼尖,察觉到那大夫竟是他假扮的,我们跟着他在城中绕了许久,后来见他将一封信交给一个乞丐后,就偷溜出城去了,现在王胖子正带着赵大人还在追踪那个掌柜,我随那乞丐到了沈东家府上,将那封信带了来。”
赖八说着,将信递给欧阳晨,显得十分恭敬,如今跟了沈越竟然能和县令大人接上头,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欧阳晨连忙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交给沈越,
“这掌柜真是谨慎非常,即使要逃走还想摆你一道啊。”
沈越看信上写道:“若要得人,于今夜三更,到城北驿站见面,切不可带人前来。”
“看来不光咱们想搅乱局势,这掌柜也想声东击西,若不是咱们提前给他下套,还真能让他借机遁走。”沈越合上信件说道。
“咱们还是虚虚实实的好,说不定那人也在暗中监视,不会轻易相信你我,现在你先派手下赶往城北驿站,做个样子给他看看,叫他放心回去。”欧阳晨看向沈越。
“大人所言果然周到,我这就安排下去,还请您调动些官场上的关系,对他们的背景调查一番。咱们双管齐下,尽早将这帮人绳之于法。”沈越向欧阳晨告辞,带着赖八悄然回府。
夜色之中,老掌柜伏在城北一处山坡,伤口的疼痛让他精神有些萎靡不振,此时却不敢大意。
虽然得知三公子伤重的消息让他急切欲归,担忧那帮手下无人制服,生出些祸端,但今日那沈越找上门来,险些被他识破,幸亏三公子虑事周详,一直采用密信联络,一时掩饰过去。可惜几个伙计被打断了腿,无法派出相助,信鸽又被他取走,情况不明,只好亲自冒险出来查看。
等到二更时分,城门悄然打开,一队人马匆匆出城,虽然夜色中看不太清,老掌柜却放下心来,知那沈越已经上当,连忙起身上马,奔驰而去。
此时不远处草丛中冒出几个头来,正是赵猛和王胖子等人,
“你们两个先回去报信,我带人先跑步追踪那个掌柜”赵猛向王胖子和一个士兵吩咐道。
“还请大人带我一同前去,小的虽然看上去胖些,却有祖传的功夫,盯梢跟踪不在话下,之前八哥交代我要争取立功,报效沈东家。”王胖子坚定地说道。他本是城中偷鸡摸狗的小贼,早已受够了终日没有着落的生活,见到沈越之后,察言观色,知他是非常之人,便有投效之意,眼前的机会怎肯放过。
赵猛听他所言也不啰嗦,吩咐手下回去之后,带上王胖子等人,追着老掌柜而去。他们都是多年行军,徒步奔袭已是家常便饭,又有王胖子这个惯于夜行的小偷帮忙,倒也不至于落后太远,一路留下标记,紧随而去。
等到天明,追出几十里地,已是来到滦县城外,时间尚早城门未开,赵猛见老掌柜停下马歇息,也带人藏好,暗中监视。
沈越得到消息后,带人沿着赵猛留下的标记一路跟来,等到此地时,那掌柜已然进城,来不及休整,赶忙化装成外地客商进到城中。
“沈东家,那个掌柜方才进到前面那家客栈,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了。现在还不见人出来,我派了两个弟兄进去看着。”赵猛会合了沈越汇报到。
沈越听此消息有些进退两难,现在还没打探到平兰是否被关在这里,也没有柳若水的踪影,但这个客栈极有可能是对方的一处据点,也会藏有信鸽通讯,就算平兰不在这里,若是让他们传出消息,知道自己已有所察觉,则后果难料。
没有时间再做布置,沈越对众人下令,即刻包抄,先不使他们走漏风声要紧。
众人冲进客栈,里面的人却有了防备,双方拼杀起来,一时难以攻入。
沈越不会拳脚,不能上前冲杀,只好在门口焦急的等待。忽见几只鸽子从墙里飞出,大叫一声不好,赶忙吩咐人射杀。
情急之中,几个石子飞出,鸽子纷纷落地,不再动弹,回眼一看,却是王胖子在一旁出手,这王胖子虽想立功,却不敢进去拼命,也在外边观战,正好帮上了忙。
待里边杀声渐止,沈越走了进去,客栈里一片狼藉,尸首躺了一地,老掌柜带着几个手下被围困在院中墙角,遍体鳞伤,仍手持刀剑不肯投降。
“想不到你能追查到这里来,我千算万算还是大意了,对不起公子的恩情。不过你要找的人不在这儿,让你白费心机,你怎会是我家公子对手,哈哈哈”老掌柜见沈越出现,癫狂着吼道。
“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放下刀,我不会为难你们。”
“我等早有赴死之心,绝不会向你们屈膝投降,今日魂归长生天,做鬼也要追随公子将你们灭亡。”
沈越见他要以死明志,刚要下令阻止,却见那掌柜横刀吻颈,血溅三丈,身体却背靠着院墙岿然不到,他几个手下见此,都面露悲壮之色,各个举起刀来自尽而死。
看着几人的尸首,沈越心里有些悲凉,这些人虽然对自己不利,却个个称得上是忠心义胆,视死如归,让人肃然起敬。
吩咐手下将他们收敛安葬,沈越沮丧起来。
现在线索断了,平兰还是不知道在哪里,虽然从掌柜最后的话中听他说起长生天,能分析出他们确实是蒙古族人,但他所说的那个公子究竟是谁还是一无所知。暂时虽能切断他们的联络,但时间一长,对方必有察觉,该当如何是好。
沈越正在犯难,却见赵猛领着一个孩子进来,
“沈东家,这孩子说有人让他送一封信过来。”
沈越心有疑惑,赶忙拆开来看,
“滦州镇上,周家可疑,速去。”
沈越看完信向那孩子问道:“是谁让你送来的?那人在哪里?”
“一个姐姐给我的,她已经走了。”小孩怯懦的说道。
难道是柳若水?但她既然来了为何不见面说?或者这是对方的诡计?沈越心里升起些疑惑。可是不管是何人所送,毕竟是现在唯一的线索,无论如何,也要继续追查下去。
城中一座华丽的布庄里,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三绕两绕进得后面的一间书房,布庄虽处闹市,这里却异常清幽,空气间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轻纱半掩,微风徐徐。
书案前一双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转,有如天籁。见丫鬟进来,案前女子缓缓站起,身着一件浅蓝色的素雅布裙,虽无丝绸华贵,却如翩翩仙子。半头盘起的的秀发,留下几缕青丝在耳前,红色的耳坠若隐若现,脸上未施一丝粉黛,如出水芙蓉,动人心魄。
“小姐,我已经将信送给他了。”丫鬟轻声说道,“可是,他会相信我们吗?”
“现在还不方便与他接触,传信已是冒险,他若能将此事处理好,我才能安心与他见面,至于他是否相信,就看天意了。”案前的女子轻启朱唇,悦耳的声音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