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阙国。将军府。
夜晚的将军府灯火通明,精致讲究的一砖一瓦无不显示着家族的繁盛和荣耀,可表面上威风凛凛的豪华府邸里,往往也隐藏着许多龌龊与不堪,面对世代相传的显赫,往往有人欢喜有人愁,就比如现在的静月阁,正传来丫头的一阵阵呜咽声。
“小姐,您醒醒啊,您不能丢下环儿不管……”玉环低着头趴在床边上,双手紧紧抓着被子里那个人的右手。
床上躺着一位粉衣女子,一头墨色头发柔滑的垂在枕边,弯弯的柳叶眉,双眸紧闭,嘴唇发紫,面色异常苍白,仔细看去不难发现连双手的指甲也已经发黑了,看样子中毒不轻。
她便是将军府的庶女二小姐,臧鸢木了,她从小身子就不好,时常伤风咳嗦,整日坐在院子里伤春悲秋,心结深重。原本就命运坎坷,偏偏上头还有个嚣张跋扈的嫡女姐姐,臧玉浅。她唯一的乐趣便是隔三差五的跑来静月阁羞辱鸢木,每次对她又是打又是骂,唯恐臧鸢木过得比她好。
臧鸢木以前过得还算不错,她的父亲臧子卿还在世的时候,对她很是宠爱,甚至对她情感要甚于嫡女,可是好景不长,臧鸢木刚满十岁不久,臧子卿便在战争中死去,他为了保家卫国,丧命于战场,皇上为了缅怀这位尽心尽力的大将军,特赐这座豪华府邸,并封臧子卿的儿子臧流东成为新任大将军并赏赐了封地,还规定了将军头衔的世袭制度,臧家从此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家族,权倾朝野!而臧鸢木被日夜凌辱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三年之久。
玉环摸了摸臧鸢木得脸,她的皮肤已经冰凉一片,玉环微微颤抖的手慢慢向下移动,最后落在了臧鸢木的鼻尖,她吓了一跳,小姐、小姐竟然已经没有鼻息了!
玉环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大喊着:“来人啊!救命啊!”
可是偌大的将军府没有一个人愿意理她,各个嘲讽的看着玉环,此时的玉环站在人群中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被无视的玉环神色窘迫,瘫倒在地,都这个时候了,谁又会想起后院的静月阁中还有一位奄奄一息的庶女小姐呢!玉环抱头痛哭,她费力地站起来抹了一把泪,心想如果臧鸢木死了她也不活了,转身刚想回去却又被人故意用脚绊倒了,玉环慌忙抬起头,却看见了臧玉浅精美绝伦的侧脸,她眼中带着嚣张,媚眼一瞪,勾唇冷笑:“人也差不多死透了,一个小丫头还想掀起什么波浪,本小姐可真想知道,那个贱人到底给了你什么甜头,竟能让你如此忠心耿耿?”
玉环已经报了必死的心,也就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冷笑着说:“小姐就算给我了一块瓦片,也好过你的蛇蝎心肠!”
臧玉浅没料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臭丫头竟然胆敢冲撞自己,不由调动自己体内的巫之气,猛地朝玉环挥去,玉环被突然发起的巫之气撞击的连连后退,但好在她也是个五星巫者,还不至于被一个七星巫者打的站不起身子。平日里是介于臧玉浅的身份,她一直不敢跟她正面冲突,可现在自己家得小姐也已经死了,她本来就无法再在将军府待下去了,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臧玉浅!你不就仗着自己是臧家得嫡小姐,才敢为所欲为吗,没了这个身份,你什么也不是,连泥土里得蝼蚁都不如!”玉环一字一句的大声吼道,她慢慢的直起了腰,迅速将全身的巫之气凝于指尖,随时准备攻击!这时的玉环看起来和往日大为不同,她高高的扬起下巴,露出一张秀美俊俏的小脸,十二岁的年纪,眼中却闪着不符合年纪的坚定与决绝!
臧玉浅显然已经被这样判若两人的玉环给震住了,她知道臧鸢木是个连巫之气都无法凝聚的废物,可缺不了解她身边丫头的实力,不过看样子实力应该不弱,不然成日被欺负的臧鸢木根本活不到今天,相比平日里都是这个丫头在保护她了,臧玉浅转着漂亮的大眼睛,在心里打着盘算,她的气势比起刚才弱了一些,说:“你现在没了主子,在将军府也混不下去了,我看你可怜,要不你来我的琉璃阁帮忙,我会给你用不尽的金子和首饰,你看如何?”她想若是玉环能乖乖的为她所用,也算是给死了的臧鸢木最后一个回击,先对她百般的好,等她甘愿为自己当牛做马,自己再翻脸不认人!
玉环却一脸嘲笑的看着她,说:“呸!我从不给没心没肺的人当丫鬟,像你这种人,众叛亲离的下场都觉得轻!”
臧玉浅这下是真的怒了,她猛地扯下腰上的长鞭,怒道:“哼,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的主人我都能弄死,就不信治不了你一个小小的丫头!”
玉环恍然大悟,瞪着双眼说:“你说什么,小姐、小姐的毒是你下的?!”
“哈哈哈!真是愚昧,不然你以为呢!”臧玉浅幸灾乐祸的说,“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三年前就该把她弄死!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女,父亲却总是宠着她!给她买漂亮的首饰漂亮的衣裙,带她出去游山玩水,何曾想过我的感受!早知道如此,在她进将军府的那一刻,我就应该杀了她!”臧玉浅发怒的时候整张脸都挤成了一团,狰狞的面目可怕又可憎。
玉环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好几步,人心哪人心,人心何在啊!这华丽威严的将军府,竟住着如此龌龊而狠毒的女子,小姐不过才十三岁的芳华,却死在了这样的人手中,命运弄人,不公!不公啊!
臧玉浅将巫之气灌注于长鞭内,她冷笑着扬起长鞭,纵身一跃,猛地朝玉环抽去,她大喝一声:“去死吧!”
玉环的心已经凉透了,她闭着眼睛不想再挣扎,在这样无情的世界中苟活,还不如随小姐去了……就在长鞭即将触及玉环脸上的那一瞬间,突然从后面窜出一道强烈的白光,白光猛然砸到长鞭上,只听“咔嚓”一声,长鞭竟然一寸寸自行断裂开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长鞭的手柄上喷薄而出,臧玉浅身子一震,竟直直的飞了出去,在空中旋转了几下重重的咋在地上!臧玉浅剧烈咳嗽起来,一道浅浅的血丝从嘴角流出。
玉环睁开眼,却看见臧鸢木正扶着墙站在院子拐角处,她面色依旧惨白,眼中却多了一丝凌冽,玉环吓了一跳,真的是小、小姐!她没死!她没死!玉环心中狂喜,瞪着双眼呆呆的看着自家小姐,似乎觉得她哪里不同,她身上的迫人气势,她得眼神,她愣着眼睛沉默的样子,都和之前那个病怏怏的小姐不一样了!玉环偷偷扫了一眼她得双手,发现指甲的颜色已经变回了粉嫩,心中又是一惊!
臧鸢木换换走过来,在臧玉浅的身边停了下来,她低着头,蔑视的看着臧玉浅,语气轻盈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压抑,说:“是谁给你的勇气,竟敢欺负我的人?”
臧玉浅张大瞳孔,满脸的诧异,这、这还是那个柔弱的臧鸢木吗,这眼神分明就是个女修罗啊!她心中惧怕,却还是壮着胆子,趾高气昂的说:“你没死!我还以为你早就上了黄泉路呢!”
臧玉浅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伸手把自己唇角的血给擦了,说:“想不到啊,你这种货色居然也有高人相助,刚才是谁把我的长鞭弄断的,让他出来!有种我们正面比试!”
臧鸢木压根就不想理她,转身过去拉着玉环的手准备回静月阁,却被臧玉浅伸手拦住,她说:“想走?没那么容易!臧鸢木,快告诉我刚才是谁把我的长鞭弄断了,我要找他算账!”
玉环心中只觉好笑,她得长鞭是谁弄断的,分明就是自己家的小姐啊!她亲眼看见臧鸢木出手了!原来小姐不是个废材,只是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实力,不屑与人争斗罢了!
臧鸢木冷哼一声:“就凭你也配,不过就是小小的七星巫者罢了。”
“你!你什么意思!七星巫者难不成还比不过你这个连巫之气都凝聚不起来的废材?”臧玉浅哈哈大笑,骄纵的样子真让人讨厌至极!
臧鸢木本身也还处在震惊之中,心情久久平复不了,哪里管的了臧玉浅的闲事,让她说两句吧,趁她还能说话的时候!
“臧鸢木!你今天说不清楚就别想走!”臧玉浅蹭蹭两下又跑了过去,挡在臧鸢木的面前,满脸嚣张。
臧鸢木却笑道:“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找啊,拦着我又能知道些什么。”
臧玉浅看着她镇定的样子很不是滋味,说:“你命还挺大了,中了摄魂散竟然还能大难不死,不会又是刚才那个高人把你救醒了吧?”
“是有怎样,不是有怎样?”臧鸢木丝毫没有惧怕的看着她,反而冲她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挑衅。
臧玉浅原本就是急性子,这下心里更加恼火了,她攥紧拳头,一字一顿的说:“别太得意了,难道你忘了自己的处境了吗,还是说你想让我再提醒你一二!”
“随你怎么想,现在我要和玉环回静月阁休息了,还麻烦你别挡路,恩,俗话怎么说的,好狗不挡道,玉环,我说的对不对?”臧鸢木勾起唇角,笑容胜似三月烟火。
玉环仿佛也因为臧鸢木的崛起而勇敢了许多,连忙点点头,手:“小姐说的没错!的确是好狗不挡道!”
臧玉浅这下算是炸开了锅,她大吼一声,竟从手上的纳戒中召唤出了自己的契约灵兽,白嘴蛊雕!
白嘴蛊雕是七阶灵兽,是臧玉浅十二岁的时候在鬼壑山所降服,如今跟随自己已经有两年了,臧玉浅是西阙国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女,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拥有了自己的灵兽,着实让人钦佩不已。白嘴蛊雕扑闪着翅膀停在臧玉浅的肩膀上,一双鹰眼狠辣凶猛!
“小白,杀了她!这个人不宜久留!”臧玉浅侧着头对白嘴蛊雕吼道。
两年时间,白嘴蛊雕早就和臧玉浅心意相通了,臧玉浅还未出声它便早已意会,所以在臧玉浅话音刚落,白嘴蛊雕便刷的一下离开她得肩膀,张着尖嘴朝臧鸢木和玉环冲过来!臧玉浅的巫之气和蛊雕的巫之气相结合,喷薄而出!
臧鸢木心里有些紧张,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自己的耳内传来,那个声音说:“别怕,不过是一只小小的七阶灵兽,捏死它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臧鸢木这下可算是放下了心,就在白嘴蛊雕近在眼前的时候,臧鸢木突然伸出右手用力一挥,只见一股强大的力量化成了千万缕白光朝蛊雕袭去,臧玉浅还没看清楚怎么一回事,便发现自己的灵兽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中间夹杂着几根羽毛,飘飘悠悠的从空中洒下来,臧玉浅瞠目结舌的看着臧鸢木只见的白光,又低头看了看泥里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难以置信的摇头后退。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巫之气的!你明明是一个连巫之气都无法凝聚的废物!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不信!”臧玉浅似乎被气疯了,抱着头连连后退,最后一转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小姐,你……”玉环也诧异的转头看向臧鸢木,刚才她指尖中迸发出来的强大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巫者,怕是已经到了巫皇的级别,或是、或是更高……臧鸢木连忙收了手,对玉环说:“我们先回静月阁,我慢慢跟你解释。”
两个人迅速回了静月阁,玉环把大门锁的死死的,忙给臧鸢木倒了一杯花茶,听她细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