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四月春日的黄昏,阳光开始离去的比较晚,晚霞映在侯府上空的亭台楼阁上红彤彤一片。
镇远侯府的家眷们,安静地在膳房大厅用晚膳,下人们也规律地穿梭在,厨房与膳房的小巷间忙着传膳。
谁都好像忘了几个时辰前的上午,这个府上的嫡女尉迟鹤,被他们设计推下侯府后门不远处的金河湖,是死是活似乎与他们无关。
站在自家府邸的大门口,尉迟鹤的神情冰冷如雪山,嘴角往上拉出一道弧度露出轻蔑。
祖母过世后,那个宫女出身的小妾掌权作了主母,而自己的公主母亲,不知因何住在金山顶的寺院不回家。她这个候府唯一嫡女的命运也跟着每况愈下。在她沉默不语时候取了“呆瓜”的绰号嘲讽她,再由仆人们的嘴传到整个金城的街头巷尾间,市井之流趁机挖苦皇室贵族的荒唐,连“呆瓜”也能够被封为郡主。初次见她面的人每每露出质疑的神色望着她,而她在证明自己不呆,还需作一番辩解。日子过得有够累人。此刻,她该觉醒了。
肚子开始有咕嘟咕嘟的声音,不用想太多了先去用膳。一面迈开步子走入门槛,一面低头瞅着自己的衣裙夹袄,虽然都是落水前穿的那一身但还是烘干过的。因为,自己上岸以后,在湖岸边的山洞内找到了一个火折子生火把衣服烤干了,山洞内的生火物件像是冬季渔猎的人们留下的。
这样很好,不至于那么狼狈。提起裙摆穿过亭廊径直走入祖先堂右侧的栖凤阁,那是四个小院组成的母亲的庭院,廊檐上雕有琉璃五彩凤凰。青石雕的墙壁院门楣上赫见丽珠阁的简陋字代替了原先的御赐“栖凤阁”,岂有此理,手从夹袄口袋里中指指腹用力弹出一颗小卵石“哐当”一声“丽珠阁”的牌子落下,引出来屋内保持用膳优雅的一干人的聒噪:
“什么响声?曹二,去看看。”
门口端盘子侍立的家丁还没走两步,手里的枣木方盘掉落在石板地上,他吓呆了片刻。因为,尉迟鹤寒气森森的神情和那绝美的脸,带一股正气,目光犹如即可出鞘的剑扫在他身,就算平日里当她呆傻,怎么说都是主子啊!曹二眼神惶然,身子哆嗦个不停。他也参与二小姐他们七个人的恶行,上午在书院送了加了药的点心给尉迟鹤,就是他曹二。他莫不是见鬼了么?没可能啊?她个呆瓜郡主她怕水,再说那个金河湖常常有人溺水淹死,死人见怪不怪的,活过来的才可怕。
尉迟鹤懒得搭理曹二在那愣神,直接走入膳房,也不看座上都有谁,找个空位坐下端一碗八宝粥就吃起来。她要吃些东西,才有体力和脑力应付预料中的事。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这个膳房现在有七个小的,两个大的主子都在诧异她竟然能够活着。她父亲镇远侯这阵子住在军营忙于军务。受宠的巴氏执掌侯府内务,大丫鬟出身的白氏也可能是卑微惯了,甘愿承受宫女出身的巴氏欺压,亏她还是有武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