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振明心中一紧,问道:
“到底发生何事,你快速速说来!”
那士兵手中的被子裹得更紧了,声泪俱下道:
“这件事情小的也是在前几日才知道!小的见写出去之信件两个月都不见回,但是平时每隔七日家中老母亲必能回信,即使她老人家文化不高,大字也识几个,但她总是不辞辛劳地跑到离村中十里之外镇上,找位先生替她写信...”
“前几日,小的实在忍不住,就拦住了信使,问其家中老母之状况时候才知道,她老人家早在一年前就生了场大病,而小的又有两年都没有回家啦,使得家中老母病忧缠身,直到她走后也没能看到她最后一眼...”
“而这衣裳和背囊,都是小的在临行前母亲一针一线地密密缝成,小的只是想...只是想用此方式来祭奠她罢了。”
凌振明听后不再语,精神有些恍惚,在身旁的覃晓七儿的搀扶下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摆了摆要上前将那说话的士兵安在地上的其余凌军士兵道:
“算了吧!既然是他愿意这样做就随他吧。只是尔等若发现他有所异常或者有离去之意,定要第一时间阻止,报告给千总后吾定会亲自赶来视之...”
走出帐营后,覃晓七儿看到微弱的月光将凌振明湿润的眼眶照得清澈却更显得忧伤。
“夫君,这十几万之部队中会发生这写士兵之家中有事而不能回,不能尽孝实属正常,汝又何必为这如此之悲伤呢?”
“哎,吾知道尔等言语之意,自古忠孝难两全!但作为一军之主帅也好,作为一个同为人子之孩子也好,家中发生了事情自己并未能参与其中,为家人做些分担心中也总会过意不去!再者,到这辽阳省前,在武昌之时中两万离军之士兵中有大半是因此啊!”
“听着,吾亲爱之夫君!汝为一军之主帅,在吾面前哭也好、笑也好,怎么都行;但在将士们面前、在谋士们面前,汝必须有一位大将之该有之坚毅!要有一种深不可测之气质,勇猛杀敌之气魄,灵活多变之谋断,这才能使得士兵信服,使得士兵们对汝有崇敬之心,才能认同汝为他们大将矣!”
凌振明苦笑着点点头,道:
“大将..大将吗?吾真是佩服岳云与霍去病啊!一十三四岁这年纪,就能有勇有谋、刚毅果断,执掌万千兵马挥斥于战火纷飞!屡破外敌,确立汉室正统...而吾,今夜之事的确给了吾这位一十有九之所谓大将一个警示教训啊...”
没等覃晓七儿问清凌振明口中何为警示与教训的时候,他已加快了脚步,走向黄三伟所在的谋士的议事厅了。
与之凌振明现在复杂的心情形成对比的是长悟、长空两位道长,由于已经让凌振明知道第二天的法事只是走走形式,则他们正摆满着一桌的饭菜和陈年的老酒,宴请多年未见的老友,凌振明的叔叔凌晓决!
在自己帐营中看着兵书,想找到当初驰骋疆场感觉的,凌晓决忽闻侍卫传令自己说是长悟、长空两位道长要请自己到他们的帐营中叙叙旧,本是想拒绝的,但听到长悟道长已让部下们准备好了上好的女儿红后,嗜酒如命且又视美酒甚于天下美人的凌晓决也不感尴尬,急忙换下一身戎装、穿上自己最贵的便装跟着侍卫打来到了两位道长的帐篷中。
因为凌振明在两位道长到来后的第二天就向全军发布道:二位道长即是凌家军的贵客,更是凌家军福将,他本人之师父也;
所以朱军上下的士兵对这二位道长所提出的要求都是激极力满足的;先是搭建了全军中大小仅次于凌将军的帐篷,而这二位觉得太过招摇,则又立即改为装饰考究、配备齐全的小帐篷;随后两位道长想要喝酒,士兵们就不管用什么途径,多少价格就到附近的酒楼、酒馆等能买到美酒的地方,为他们买来了上好的女儿红、琼华汁、玉团春等;道长们喜欢剑,工匠部由凌振明、官武华等将领们监督着,不能乱用,也只好奉献上自己祖上传的宝剑;
美酒收下了,宝剑却因不合、太普通等缘由而拒收,而这却激起了全军上下为了得到宝剑而做了很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并对此乐此不疲;刚刚虽凌晓决进入到军中的八百名精壮士兵们在汉人士兵们热枕于对凌将军身旁红人的阿谀奉承的过程中,明显落后了几步,为了在军中不受欺负或打压,只好求助于带他们来到营中、武艺功德及声望都最高的凌晓决;
凌晓决本碍于面子不想提出的,但与故人几杯小酒过后又说了几句暖人心的话后,闷在心中的不悦也说敞了!两位道长听到这消息后觉得面上无光,沉着的长悟道长此时面红耳赤地解释道自己与长空并未有要收取将士们一事,只是嘴馋了想喝几杯小酒让他们到附近购置罢了,想要宝剑一事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全是有私心的将士们一厢情愿的事!
等长悟解释过后,凌晓决为了缓解尴尬便故作不在意,举杯敬二人;又喝下一杯美酒后,长空道长抿了抿嘴,严肃的表情更显得扭曲地说道:
“没想吾等都到这年纪了,还因私念而犯下这错误;难有脸面去训斥那年幼却一心去敌之徒儿啊...”
第二天,在两位德高望重的道长在临时搭建的灵坛上举行法事前,两位道长先是站在高高的灵坛边,对着下边的整装待发的几万士兵进行了训话,大致的意思就是批评了将士们盛行阿谀奉承是可耻之行为,长空道长又阐释自己的剑道并非是剑的本身,而是人的心境要与剑气、剑身融为一体的剑道;
等两人解释一通后,长悟道长用眼神暗示了台下的黄三伟,在得知已到午时的时候就大吼一声:
“吉时已到,万仙就位!”
后就开始了法事。这过程中,台下的将士们见识到了与乡野间中的道士决然不同的法事招式和门道,说的话语也新鲜;但除了这些,大将都没看出其中有什么特别的;一个时辰后,台上的两人停止了挥舞和念叨,将一张符咒从水中捞出,喜笑颜开地对将军说道:
“时运已运转开来!从这符咒上看,这上天众仙们都暗示着吾等此去定然在出兵入神之大将带领下,赢取胜利...”
话音未落,全场就响起了雷鸣般地叫喊,使得方圆百里的居民们仍能听到从天上传来的“神兵天降,凌将军也”
“凌将军乃是神将也”
等声音..这一阵气势如虹的叫喊声持续了半个时辰才消逝在天边.凌振明又顺应天意地走上灵坛,举起手中的长剑大吼了几声后,又说了一段自宋元以来,有名的将士们都用来振奋人心的话语后,手中的长刀一挥,坛下的兵马就浩浩荡荡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凌振明让官武华安排让蒋氏兄弟走在前面带队,这其一是因为他们干过几年山贼,若路上遇上些不知好歹的山贼或盗寇想偷袭点银两,他们也好出面讨回或与他们直接交涉好!再者凌振明为了表示对二人的放心,则直接将这支五千人的先锋队伍交予他们带领!
凌振明为了能够与鲁基讨论同时也随时能覃晓七儿、两位道长及黄三伟相见,所以将他们和直接都安排到了部队中的后军;看着自己的七万余人的中军在蒋氏兄弟的带领下离辽阳而去,想到到晚上就轮到自己带着后军再启程,凌振明的心理很不踏实...天刚一黑,见凌振明仍站在灵坛上看着远方,长悟道长便猜出了他的心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放心吧,尔等叔叔不是还在中军吗?若是有蒋氏兄弟解决不了之事情,他也定能解决;不过吾亦对汝为何不经过商议,就放了几名凌家军士兵大假呢?汝可知道大战来临,最担心之事便是军心不稳...”
凌振明摇了摇头道:
“这也是小子担心之举啊,但若是不放那几人回去,他们必然会因家中有人离世而不能守最后之孝道而怨恨于吾与他们自己,在战场上也多半不能冷静对待,丧失性命是小,若因此还妄送了一个阵或一个排之士兵,那就得不偿失了!若吾再与尔等前辈、谋士们讨论,不仅耽误了时辰,更会影响更多士兵之军心!”
“哎,还是太草率了!不过从人之本性来说,汝所做之事情还是合乎情理!收拾一下吧,汝在这已呆了一个时辰了,再过两时辰吾等就要出发了!汝之妻子还在帐营中等着汝夜宴呢!”
凌振明很感谢自己的两位师父,能够体谅、支持自己带着妻子上战。自古以来中原就没有男子上战场还带着妻子的道理,但覃晓七儿是以军中大夫的身份,自愿跟着凌振明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