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天空依旧是天空,太阳依旧炙热着,不用因为谁的痛停下来给予安慰。
乔望舒这一觉睡的很好,一个梦都没做,每一个呼吸都闻得到清清凉凉的薄荷的味道,很安心的感觉。意识重回大脑,她浅浅的睁开眼睛,视线朦胧中看见坐在地板上的男子,眼神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前方,清俊的容颜上泪痕遍布。乔望舒心头一颤,不动声色的重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翻了个身,拉回了陆离的思绪。
陆离闭眼睫毛上的最后一滴泪流下,他起身走到了洗手间,再次出来时除了脸上淤青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他走到床边,动作轻柔的掀开一角被子躺了进去,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乔望舒。闭眼将头深深埋在她茶色长发内,面上带着浓浓的眷恋。
乔望舒睁开眼睛,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翻身面对着陆离,愣愣的看着他,神情看起来有些迷糊,但眸子却很冷然,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在皱眉。
之前匆匆一眼,依稀看见他脸上的泪痕之后便仓皇的闭上了眼睛,现在正对着他才发现脸上竟带着好些淤青,嘴角泛着青,眉角也有擦伤,他这是……和别人打架吗?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指便已经轻轻探到了陆离的嘴角:“怎么我睡了一觉就变成这样了?”
有时候哪怕口中说着在恨的话,肢体语言却是依旧诚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乔望舒脸上的心疼显而易见,仿佛痛的人是她那般。
陆离笑着握着她伸过来的手:“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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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铺着厚厚的毛毯,陆离和乔望舒相对而坐,旁边放着药箱。
乔望舒握住陆离的手,手背和掌心都有伤口,拿出消毒水和棉签,一点一点清理着他的伤口,然后抽出纱布包扎,动作很熟捻。
陆离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笑着说:“包的很好。”
乔望舒微微上扬了嘴角,经常给自己处理伤口怎么会不熟练呢?
她换了一个棉签帮他擦着嘴角,末了宛如一个孩童安慰受伤的大人一般,凑上前,轻轻的吹着。像是微风拂面,空气中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她的清香直入心扉。
陆离看着暖黄色灯光下乔望舒那张白皙的面庞,目光灼灼,笑容明朗,一声“望舒”缠绵入骨。
陆离修长的手指滑入乔望舒发丝中,俊脸慢慢靠近。
乔望舒没有躲开,任他滚烫的唇落在自己带着些许凉意的嘴唇上,吻的很温柔亦十分克制。
一吻过后,乔望舒从容的整理好药箱,面带微笑的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声音清浅:“初遇那天,你被打的半死,我把你领回家替你上药,那时候我一直不敢跟你说的一句话,那就是这男人长得真帅!如今我们坐在这里,感谢命运我们依旧活着,替你上药,你吻我,我不躲开,因为经历三年岁月洗礼过后的你,魅力越发外显!但是,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你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姜别离,而我……”
乔望舒突然笑出了声,右手手腕摊开摆在陆离面前:“你看看我,我还是当年那个你爱的乔望舒吗?”
陆离喉结滚动,上前轻轻握住乔望舒的手腕,另一只手挽住她的腰,深谙的眼神落在她脸上,说话的声音平和依旧:“今天,我去见简川,我们明明那么近,可是我却觉得遥远到无法企及。时间是最奇妙的魔法师,把曾经牢不可破的关系生生弄的千疮百孔。刚才你在睡觉的时候,我坐在一旁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们不曾相遇,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作为彼此的陌生人。我会为你祝福,希望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希望你有一个爱你和你爱的人,希望你能在这茫茫尘世找到你的幸福,我想着想着,脑中却浮现出我们白发苍苍相携着彼此的手坐在种满花朵的院子里,一起看着夕阳西下的场景,这画面太美,竟让我流下了眼泪。”
“……”像是被什么扼住喉咙,陆离闭眼了停止了说话。抱住乔望舒的手紧了几分,好久像是等了一个世纪的感觉才继续开口,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分开,哪怕我有再多理由都没办法辩解,让你一个人在生与死的边缘摇晃着痛苦着,我的确是世界上最坏的混蛋。可是,望舒,这些错误不该你一个人受着的。你总说要和我分开,从此再无关系,好,我不拦着你,那你把以前的望舒还给我,让她来恨我,来折磨我,来偿还这些年你受的苦!”
乔望舒靠在陆离肩上,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如果她能在时光隧道里与曾经的乔望舒相遇,她一定会告诉那时的乔望舒:“不要招惹那个叫姜别离的少年。”
但是如果终究是如果,在现实面前虚无缥缈,不堪一击。她不是大雄,没有哆啦A梦,没有时光机器带着她回到过去把曾经毫发无伤的自己带回来给他。她也不是拥有月光宝盒的至尊宝,反复吟诵着“波若波罗密”,借助着时光倒流,拯救自己的爱人,挽回失去的爱情。
岁月的洪荒,卷走了青春,卷走了年华,留下一副伤痕累累的躯壳以及历尽沧桑的心。
乔望舒闭上眼睛,一直含在眼底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她好像看见了当年那个自己。
少女一袭过膝长裙,长直黑发高高扎起,肤如凝脂,皓齿明眸。她迎着阳光,笑容灿若星辰,举起手对着远方不停的挥着,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如银铃一般。
她说:“姜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