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璃把南木轻轻地放在床上,拿过被子替南木盖好,做完所有的动作后,突然之间,两个人的周围全是安静的气息,一时无话可说。
“南木。”
唐璃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他明明已经下了决心,可真到了说的那刻,他竟然犹豫了。
不光是唐璃无法开口,就连从被唐璃抱着进入房间后一直闭眼装睡的南木,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太突然了。
才下定决心和唐璃重新开始,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唐璃。她在害怕,怕如果她再和唐璃解释,他会不会更加怀疑自己是为了欲盖弥彰,若不是,那他又该有怎样的反应呢?
“你好好睡一觉吧。”
和预想的一样,南木没有回应唐璃,他知道南木在装睡,只是不想拆穿她。
其实唐璃也不懂自己是怀着怎样的一个理由去做那些让她困惑的事,只是在和洛枫晚狠狠地打了一架后,他看着洛枫晚眼里的执着,仿佛之间让他看到了他第一眼看到南木时就坚定南木会爱上自己一样,那不是个人的自大,而是缘于一种对自己内心情感的笃定。
但他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好像他愈靠近她,他们之间被时间隐藏的事情就会一一浮现,隐隐之中感觉只要他俩在一起就必须要跨越所有接踵而来的困难,包括恩怨情仇,缺一不可。
让他这样做不是他的初心,他多想告诉南木一切都不是真的。好不容易他等到南木的心朝自己跨了一小步,他们还没有好好开始,就硬生生地被突发的外界因素给一次又一次阻挠,让自己在权衡利弊后,不得不选择放弃南木。
如果放弃也是爱的表现,那么唐璃做到了。可那时的唐璃不知道正是这一点,在以后的相爱里,慢慢成为摧毁他和南木爱情里信任的最后一个武器,一旦使用,便让他们再也不敢轻易言爱。
不知怎地,唐璃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他在有关爱情方面,无论之前交往过多少个对象,他始终只是个爱情的初学者。在没找到南木的人生里,他从来都是被爱的那方,他可以若无其事,拒绝那些对他示爱的人,却无法体会他们被拒绝的失望和痛苦。
所以,庆幸地是他等了那么多年的人没有像他对别人那样绝情地拒绝他,反而在以不伤害自己为前提下一心一意想逃跑,正是她的退让才没有让他尝到那种苦涩的味道。
唐璃站了一会儿,仔细地看着床上女人沉睡的容颜,果然心里的烦躁就渐渐平息下来,可一想到秦枫的事情,再看着眼前的女人,唐璃再一次困惑了。
他一直知道秦枫和南泽之间有一道解不开的死结,加上时间鸿沟的扩大,那种恨已经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秦枫之所以会告诉他,不为别的,只是让自己明白,继续留南木在自己身边,就势必要和南泽有牵连,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秦枫的性格他知道,他不会迁怒于南木,只是南木和南泽毕竟是亲人,血浓于水,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到时候只怕伤害的只是南木这个人。说到底,秦枫只是不希望自己为难。
那么这些事就由我解决,南木,你只要继续过着你现在的生活就好。
在唐璃快走出房间时,南木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通过声音表达出来,只一声“唐璃”便成功地让唐璃停下来。
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混乱的情感,她还是脱口而出。
“你到底都瞒着我什么。”
唐璃在黑暗里的身形猛地一晃,因为光线昏暗的,南木又是躺在床上,她没有注意到唐璃的动作。
唐璃停下脚步,随即脸上写满了心疼。她是怎么感觉到的,他还以为她的第一句话应该是“唐璃,你就那么不信任我。”,或者是她愤怒的质问,亦或者她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然后平静地说分手,这样好歹他还可以没有负担地继续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毕竟在爱情里面,最怕遇上第三人和恋人的不信任,这是对这段爱情最有力的一击。
“你想多了。”唐璃依旧是冷淡的声音,他没有犹豫地回答,将南木仅存的侥幸击得粉碎。
“唐璃。”
“外面还有一个担心你的人。”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那又怎样?”
“唐璃,我们才和好不到几天,你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
这一刻,南木多么庆幸房间里的灯没有打开,否则以她现在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连她都要鄙视自己了。
唐璃听着南木嘶哑的声音,发出近乎无声的质问,心里一阵抽痛,南木,你不该这样。
“南木,之前我都是在和你逢场作戏,你是不是忘了你妈害死我妈的事。”
“不是要重新开始吗?”
“也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会相信。”
沉默在这一刻散开,南木哽咽了一会,她已经无法判断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不是自己,只是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不远处传来,那么熟悉又陌生。
“好,唐璃,谢谢你教会了我什么是自知之明,有些东西,即使再喜欢,也不要去做不属于自己的梦。”
“哼,那再好不过。”
门被再次重重地关上,南木的心就像这一记重重的响声一样,沉到了漩涡里,她就不该对刚才他抱起自己时流露的关心而心存念想,更不应该妄想他会相信他和洛枫晚什么都没有,甚至天真地以为他会相信自己的解释,结果到头来,自己在这场中自导自演,上演一了出可笑的独角戏。
南木冷笑着,可笑着笑着她又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那双好看的杏眼被南木睁到最大,在自己漆黑的房间里,她保持着抬头的姿势,一直盯着头上方的墙壁,虽然眼里只有一片黑暗,但南木坚信这样就可以让眼泪流回眼眶里。
她不想那么脆弱,可偏偏自己又不得不在独自的黑夜里脆弱。
“她还好吧?”
“已经睡了。”
“你这么做有必要吗?”洛枫晚没有在唐璃抱着南木回房间时冲上去和他理论,因为他知道没有那个必要。这个男人既然选择借自己来当他和南木关系捅破的垫脚石,那么他毫不怀疑他们在房间谈的内容都是什么,看着他脸上较之前更为阴沉的脸色,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所以他没必要跟上去,那不是在显示自己的不理智。
“至少可以保她一段时间的平静。”
“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吧,或许我可以考虑帮你。”
“我怎么不记得洛氏集团的洛少跟我很熟?”
洛枫晚难得发一次善心,而且是对自己的商业对手加目前的情敌展现自己的大度,结果人家不领情就算了,还借机攻击自己。
“希望你记住你刚才的话。”洛枫晚的俊脸露出怒意,他同样回击道。
唐璃没有回应洛枫晚,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洛枫晚的警告对于他来说无足紧要,仿佛早就料定了洛枫晚会这样说。
唐璃径直经过洛枫晚,没有再说什么,他就离开了,留下洛枫晚一个人满脸迷茫地待在南木家里。
而在十四楼电梯徐徐打开的瞬间,唐璃忍不住转身再次望了眼那扇紧闭的门,这刻他的俊脸才渐渐表现出忧虑,而他好看的眉更是皱得格外厉害。
南木,至少这样对于你来说,痛快会比痛苦容易遗忘些。
“瞿平。”
“老大?”
“联系上秦枫了吗?”
“还没有,不过定位系统显示他应该还在北同市内。”
“用最快的时间找到他。”
“老大,你现在在哪?”
“北巷口的乔央小区,让子凉来接我。”
“是。”
深夜的路灯照在冷清的街道口,时不时从道路旁的绿化带里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给夜晚增添了诡异的气氛。
好好的一个七夕节就这样被自己毁了,连同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爱情,那刚生起的火苗,也被自己一盆冷水给浇熄了。
唐璃静静地站着,他不想动,也不想思考,任凭深夜的凉风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体再冷也比不上心里的冷,原来伤害一个自己在乎的人是那么一件伤神伤心的事,比起她因此受到的伤害,自己除了冷眼旁观,还要学会漠视自己那颗血淋淋的心。
她疼一分,自己就比她疼十分;她痛得不能自已,自己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可以把自己现在的心拿出来,唐璃毫不怀疑它已经血肉模糊,千疮百孔。
魏子凉一接到瞿平的指示就火速赶来,可当他在距离自家老大只有十几米时,透过车窗,他莫名觉得那个站在路灯下的人落寞得让自己难受,这还是他眼里威风凛凛的老大吗?一定是他的错觉。
“滴。”
车子在唐璃面前停下,唐璃很快上车,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挣扎痛苦,在魏子凉面前他又挂上那副倨傲的神情,那种让人信服的威慑力。
“子凉,去暗部。”
“是。”
对于许多人来说,日子周而复始,生活也是这般反反复复,柴米油盐醋,工作和生活轮流交换,几乎每个人的一天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可对于生活在暗部里的人来说,除了高强度的训练和高危险的执行任务外,他们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保障暗部的安全。
暗部在北同的特殊性为其发展提供广阔的空间,但和政府牵扯过深,又与其黑道本质相冲突。
此次秦枫的消失很大程度上肯定和黑道上的相关势力有关,而能公然和暗部对抗的就只有玄木帮。早些年两大黑帮在北同市相互对抗,帮派冲突不断,只是后来听说玄木帮内部发生争夺大当家位置的斗争,损伤惨重,随后获胜那方,即新任老大却没有继续以往的做法在北同市内扩大力量,反而突然作出将玄木帮转移到国外发展的命令,因此玄木帮在北同市才会消失这些年。本来都已经平静了但不知什么原因,最近玄木帮频频在北同市交涉有关势力,特别是政府高层,为此已经引起暗部的高度警惕。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暗部的第一把手秦枫和玄木帮新任老大有恩怨,如今他回来了,秦枫又不见了,这其中的事实一点即破。
只希望秦枫没有出什么大事?
“老大,秦哥不会真的~”魏子凉说到一半,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希望那不会发生,只是自己想多了。
“他一定会回来的。”
“嗯。”
唐璃坚定的声音让魏子凉一直摇摆不定的心安稳下来,对,秦哥人那么好,能力又强,一定不会有什么事。
一天没有休息过的唐璃,此刻他坐在后座上,难得的熟悉环境让疲倦渐渐生起来,但唐璃知道越是危急时刻就越要保持清醒,因为稍一松懈,就会被敌人有可趁之机,到时就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