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璃,好久不见。
南木望着漫无尽头的黑暗,看着华灯初上的城市,她的心底被撕开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南木不知道再次回到这座熟悉城市,自己是怎样的感觉,没有预想中的沉重,只是觉得她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她可以坦然的面对唐璃和穆青浅,甚至参加他们的婚礼,然后笑脸如花地像一个陈年老友那样向他们贺喜。
北同还是旧样,拥挤的人流,嘈杂的车声,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它越来越繁荣了。
南木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越过车站里的人,她一袭米白色的风衣,随意地披散在肩上的乌黑秀发,瞬间成为了车站里的一道亮丽风景,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睛,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她朝着出口慢慢走去,嘴里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
“我回来了。”
“第一次来吧。”洗头的漂亮姐姐轻揉着南木乌黑的长发,和她闲聊起来。
“不是,以前也经常来,不过后来就少了。”
“哦。”
“好了。”
“嗯。”
南木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时间真的是这世上强大的武器,镜子里的那个人唇红齿白,只是眼睛却空洞得厉害,再也不复当初。
“小姐,这么好的头发,剪了不觉得可惜吗?”理发师摸着女子光滑柔顺的长发,心里为这个女孩惋惜。
可话虽然这么说,但满足顾客的需求是他服务的第一理念。
他没有停下手里的剪刀,利索地剪发,将头发拉直,再细心地吹干,不一会儿,一个完美的短发轮廓就成了。
“嗯,就想换个发型,换种心情。”
随着剪刀发出“咔嚓”,“咔嚓”声,不到片刻工夫,南木来时乌黑的长发就被剪成了俏丽的短发,刚刚洁净的地上随之也多了些零落的碎发。
要说不舍得,那是谎话,可南木知道,她需要一个重新开始的理由,所以,一个新的形象对于她来说是支撑自己留下来的勇气。
低下头,最后看眼自己留了许多年的头发,盘根交错,散落在地,就像她之前的人生,非得撞得个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南木心底的失落还是大过欣喜,不自觉地皱眉。情绪起伏间,呼吸急促起来,南木的心脏一阵抽痛。
蓦地,南木的眼角滑过几滴清泪,泪水顺着眼角滑过苍白的脸颊,她的大脑里突然涌现出了很多很多人的模样,仿佛还处在三年前唐璃、穆青浅和自己之间的纠缠中,她脱不了身,以至于最后伤痕累累。
本以为三年前她所承受的那个痛彻心扉的抉择,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可时间这副良药终究还是让她将这段记忆渐渐淡忘。以至于现在她有些记不清了,可看着这一地的黑发,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过往终于又一次占据了她的大脑,一瞬间记忆的阀门被打开,铺天盖的记忆席卷而来,她迟钝的感官陡然变得格外灵敏。
终于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自己说忘就能忘记的。
南木付了钱,神色复杂地离开理发店,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却没有一个人是她所认识的,她轻笑,低喃。
唐璃,再见你时,我定不要如此狼狈,一如过去。
没有人知道她回来了,就像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唐穆两家在三年后又为何会再次联姻。
“璃,你说她会来我们的订婚宴吗?”穆青浅依偎在唐璃温暖的胸膛里,这个男人对她有着太大的吸引力,三年前是,三年后亦是。
他性感的身材,致命的微笑,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掌控全局的魄力,这样的一个男人,是她的,也只能是她。
“青浅,订婚宴已经安排下来了。”唐璃将穆青浅搂进怀里,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不过很快就被他压抑住,那样一个决绝的人,生死之间,他放弃了她,她绝情地离开。他们早在三年前就两清了,可为什么他的心还是在听到有关她的一切时隐隐作痛,哪怕仅仅是一个指代她的称呼。
他纤长的手,骨节分明,这是一双比女子还好看的手。唐璃的右手轻轻地抬起穆青浅的下巴,食指划过穆青浅的唇瓣。他一直知道穆青浅的五官是极美的,尤其是那秀气可餐的樱桃小嘴,没有多大犹豫,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他凉薄地唇落在穆青浅的红唇上,一个缠绵又暧昧的热吻加深了。
“璃,”穆青浅半推半就间,室内温度陡地升温,情正浓时,唐璃却忽地推开了穆青浅,穆青浅一个激灵,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唐璃温柔地叮嘱,刻意忽略穆青浅愤恨的目光。
三年了,他还是接受不了和除了她以外的女人亲密,他想他已经不会爱了。
“为什么?”
唐璃没有回答,本能地侧身,躺在床上,假装睡觉,室内沉默的氛围与之前的温情截然相反。穆青浅不甘地躺在床的一侧,看着中间隔开的一大段距离,苦涩一笑。
你终究还是忘不了她。
算算时间,南木回来北同已有些日子了,平静的生活让她疲惫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找了份简单的工作,维持家用。闲时养养花,种种草,南木的日子倒过得很惬意。
日历翻了一页又一页,距离他们的订婚宴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南木心一沉,唐璃,你当真是在意她的。也许你们都没有想到我还会回来吧,在被你们如此伤害以后。
南木突然想起了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待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
每个女孩都会做梦,而梦醒了,她们还是要接受现实。
三千青丝,几世尘缘。古时候,女子的青丝便代表着她们的满腔爱意。身处乱世,执着于江湖的恩怨情仇,有多少痴情红颜一生都在寻找着一个能为她细心绾发的人,可又有多少刚烈女子甘愿剪断青丝,以斩断情根。
南木缓缓环住自己的手臂,心止不住泛疼。
这三年里,认识她的人都说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因为不管何时,不论做什么,她对人都是冷若冰霜,做事更是说一不二,冷酷无情。做人做成她这样真是失败,可又有谁知道她一开始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也曾付出全部抓住那道温暖,哪怕最后落得一败涂地,可她有错吗?她只是不敢爱了罢了。
“喂,你是?”南木盯着手机上的陌生来电,眼里闪过疑惑。她的号码是才换的,她也没有告诉其他人,按道理应该没有多少个人知道才对,南木迟疑了几秒,还是接通了电话。
“南木,是我,青浅。”穆青浅也是刚从楚雄的嘴里打探到南木回来的消息,电话也是他给的。她本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毕竟他曾经差点对她做成那么龌龊的事,但是一想到南木以前对唐璃的影响,即使隔了三年,她也不敢保证唐璃不会对她没有一点感觉。
“有事吗?”南木冷笑,她不想和穆青浅再多说废话,更不想再和他有什么交集。她这次回来,只是要告诉她和唐璃,远离他们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而他们的婚礼,与她无关。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南木疏离的语气将穆青浅一闪而过的歉疚一扫而光,她敢肯定南木这次回来绝对是来者不善,与其让她在暗处使绊子,不如用激将法刺激她,把她放在明处才好击垮她。
“穆青浅,你真以为我还是三年前任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南木吗?那个傻傻地把你当成推心置腹的朋友南木早就在三年前被你害死了。我真该感谢你,要不是你三年前的不择手段,又怎会有今天脱胎换骨的南木呢。”
“南木~”
南木猛地掐掉电话,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薄荷味,终于不用听到那个声音了。
身体放松下来,南木一头倒在舒适的床上,她刚刚凶狠的语气和现在虚脱的样子完全不同。
青浅,我不恨你,但我无法不去怪你。若是重来,我定不要遇见你,与你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