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闭嘴！”
“老大，我……”
“闭嘴！”
“老大，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说了，闭嘴，他娘的，这会儿我什么都不想听！”
晚自习放学，通往校区外的林荫道上，韩少枫与卫靖展开着一段奇特的对话，顾清绾则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后头，抿嘴浅笑。
卫靖都快疯了，一脸无奈说：“老大，我只是想告诉你，秋哥已经从老家回来了，星哥让我问你一句，大家已经这么久没有见面，反正现已经放学，也没有其他什么事，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聚一聚？”
“嗯？”
听到卫靖的话，韩少枫身形微微一顿，冷峻的神色这才有所缓解：“秋哥真回来了？”
老大，你总算愿意理人，太不容易了！
卫靖心中激动的稀里哗啦，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韩少枫并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转头看向顾清绾，见得班花MM点了点头，这才道：“那好，我们这就去秋哥台球室！”
一边走着，卫靖一边小心翼翼问：“那个…老大，到底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的火啊？”
“闭嘴！”
卫靖……
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
韩少枫的脑子里，只要一想到当时被梁瑞昌逼着摘掉鸭舌帽后，全班同学竟然拿这件事当做一个笑话，激烈讨论了一整天，他的心中便是不打一处来。
偏偏卫靖这家伙，以往都非常有眼力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次却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能高兴得起来才见了鬼。
不出韩少枫所料，当三人赶到台球室，秋哥二话不说便抢走鸭舌帽，看到现如今韩少枫的相貌，就差没直接笑得在地上直打滚，更是让韩少枫发誓：在小爷的眉毛和胡子没有长出来之前，谁敢再敲我帽子，老子和谁拼命！
……
早早结束了台球室的生意。
路边烧烤，酒过三巡，除了不饮酒的顾清绾，在场四个男生皆是微醺，谈天说地，欢声笑语之间好不轻松。
“少枫，我…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话到中途，秋哥说道。
韩少枫咧嘴一笑：“秋哥，凭咱俩的交情，有事就直接说事呗，干嘛犹豫不决的活像个娘们儿，这可不符合你豪爽的性格！”
秋哥勉强笑了笑：“算了，那件事情算是我有些唐突，还是不提也罢。”
看着秋哥欲言又止的模样，韩少枫反而认真起来，放下手中的酒杯，神情严肃道：“秋哥，是不是你在老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唰、唰、唰！
顾清绾等三人的目光，同时投递过来。
感受着四人关切的目光，秋哥的嘴角明显微微抽了抽，片刻后才沉声说道：“我…我想把台球室盘出去。”
嘎！
空气骤然凝固。
“哈哈哈……”
片刻后，四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韩少枫更是一把拍在秋哥的肩头：“秋哥，你是不是喝酒很傻了，说什么胡话呢？台球室的生意蒸蒸日上，这是不争的事实，尽管我们赌球的生意中断了整整一个月，但是有早先打下的人脉基础，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再度火红起来，眼下正是大赚特赚的时候，你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生出要将台球室盘出去的想法？”
秋哥叹了一口气：“我是认真的，并没有和你们开玩笑，更没有喝多，这是在我在老家的时候，经过反复思考后作出的决定。”
众人顿时不闹了。
韩少枫皱眉：“秋哥，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如果是因为我们的赌球生意，让你不快的话，我们大可以不做了，你也不至于……”
“臭小子，说什么荤话呢，你秋哥我是那种过河拆桥、背信弃义的人吗？”
秋哥怒骂，顿了顿声后道：“以前我一个人经营台球室，纵然收入也还不错，但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直到你们到台球室来做台球生意，我才意识到，我缺少的是一种家的温暖，我很羡慕你们之间的感情，也很羡慕你们之间的友谊，并且这段时间也是我经营台球室以来，最为开心的时光。”
“那秋哥你…为什么还要……”
顾清绾抿了抿嘴。
秋哥笑说：“因为——我想有个家啊！”
“这……”
包括韩少枫都没有想到，秋哥之所以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将秋哥台球室，居然是这个原因？
“是不是觉得很诧异？”秋哥扬眉问。
四个少男少女，齐齐点头。
秋哥一口气吹了一瓶啤酒，深吸一口气后这才道：“清绾、卫靖，你们都有一个非常美满的家庭，自是不用说。”
“星子，虽然你的母亲当嫌你家穷跟人跑了，但是至少你还有一个宠溺你的父亲。”
“少枫，尽管整个蓉城，几乎就没有不知道你家事情的人，你从小就背负着私生子，甚至是杂种这样的羞辱，可你也有一个疼爱你的妈妈。”
“可是…我呢？”
秋哥怆然苦笑：“孤儿，我是被一个瞎婆婆在厕所里捡来的孤儿。”
“到现在为止，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我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所谓的我的亲人，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姓甚名谁，仅仅只是因为瞎婆婆捡到我的时候，刚好是秋天，所以就给我取了一个小名叫阿秋。”
“阿秋？！呵呵，这个连姓都没有的姓名，从我襁褓开始一直伴随到我七岁那年，因为没有正式的名字根本入不了学，我才随瞎婆婆的姓氏，取名叫做虞秋，否则我根本就是一个连姓名都没有的可怜虫。”
“秋哥……”
听到秋哥的话，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阵疼痛。
事实上也是如此。
撇开顾清绾和卫靖两人的家庭不谈，无论是韩少枫还是赵星，最起码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相比起秋哥而言，实在是没有任何只得怨声载道的地方。
更加韩少枫难过的地方在于，打他和秋哥认识那年开始，每每相处在一起，这个学长大哥，总是保持着秋天童话般温暖的微笑，乐观、开朗、豪爽，谁都没有察觉到，或者说没有任何人真正去关注过他的家庭。
所有人都以为，秋哥的家庭和他们一样普普通通，他不说，也没有人问，当真正得知他的身份后，或许才能感受到一点儿，别人家孩子都有父母陪伴，举目无亲的秋哥，又是怎样的一种撕心裂肺。
就像这会儿，善良的顾清绾，已经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傻丫头，哭啥哭？”
秋哥看向顾清绾，做了一个鬼脸，直是逗得班花MM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又喝了一口酒，秋哥说：“但是我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不幸福，因为我有瞎婆婆对不对？在我的心中，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尽管她看不见，但是她依然会像其他家庭里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对待自己的儿孙一样对待我，别人有的我有，别有没有的我未必就没有。”
“譬如说台球室，就是瞎婆婆儿女过世，变卖了遗产，特意为我添置的。”
韩少枫问：“秋哥，你的这个决定这么仓促，是不是因为瞎婆婆她老人家……”
“瞎想什么呢？瞎婆婆身体硬朗得很！”
说到这里，秋哥难得羞涩了一下：“你们也知道，我比你们虚长几岁，已经到了试婚年龄，瞎婆婆托人说媒，在老家给我找了一个对象，当时接到老家的电话，就是让我赶回去相亲的。”
“接近一个月相处下来，我觉得那姑娘还不错，挺适合居家过日子，加上对方看中我这个人，要的聘礼并不多，算是在我的经济能力承受范围之内，所以我就琢磨着再相处看看，等感情彻底稳定下来就将这婚给结了，也算是有了一个家。”
“原本我是打算将姑娘和瞎婆婆都接到蓉城来，不过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一来不适合长途奔波，二来老人家也有落叶归根的意思，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百善孝为先，于是才做出这个决定，准备将台球室的生意了结，回老家看看能折腾出点什么赚钱的行当。”
“原来是这样。”
听完秋哥的话，众人恍然大悟，秋哥的决定无可厚非，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拦下的理由。
卫靖出声：“秋哥，既然你有这样的打算，那台球室这边，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怎么处理？”
秋哥点头道：“这间台球室，可以说是我被蓉城中学开除后，唯一的心血，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毕竟这么些年了，突然结业，自然是难以割舍。”
“我反复思来想去，依旧觉得将台球室交到少枫的手里最合适。”
“可是……”
秋哥苦笑说：“我准备回到老家后，就着手重建新房，如果和那个姑娘感情发展得快，用钱的地方肯定少不了，所以在资金方面非常着急，可是少枫你……”
韩少枫白了他一眼：“秋哥，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就是一两袖清风穷光蛋，直说就行了呗！”
“不过，既然你都将话说到了这份上，我现在就可以表态，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希望台球室接下来接手的那个人——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