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程昊宇先反应过来。
在程老夫人对他们两的反应起疑前，伸手一把搂住唐琳的肩，宠溺地笑道：“既然奶奶都安排好了，我们今晚就过去吧。”
唐琳浑身一震，征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对他露出甜蜜的笑容。
就算再不愿意同房，此时此刻，也绝不是翻盘的好时机。
更何况，奶奶是铁了心要他们同处一室，把握机会造人，才会特意安排他们到酒店去过夜。
稍晚，程昊宇便带着唐琳离开程家大宅，既然奶奶都安排好了，肯定在酒店那边也有人会关注着他们的动静。
基本上，他们两只要入住套房就行了。
车子进入川流不息的车阵中，红色的尾灯串联着，像是一道道红色光流画在夜晚的马路上。
程昊宇开着车，一路无话，实际上，打从他们两人独自在这密闭的车内空间时，某种沉默就像道隐形的墙，将他们分隔两处。
最后，还是唐琳先打破了沉默。
她看了眼程昊宇的侧脸，关心地说道：“你最近瘦了不少，事业要顾也别忽略了健康。”
“没事，多谢关心。”他客套地回答。
有礼、淡漠、疏离，就是这一阵子以来他对她一贯的态度。
自从那天在小公寓里的谈话之后，他们之间，始终就像块捂不暖融不掉的冰，又冷又硬。
她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情况，自然也没有经验能去化解这种“冷和平”。
对于程昊宇来说，何尝不是种煎熬，面对一个不在乎他的人，他到底还有什么理由，再去热脸贴冷屁股。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就是爱上一个人，但是她的心里没有你！
这世上最难堪的事，就是爱上一个人，但她喜欢的是你兄弟！
这两种情况，偏偏他全都遇上了。
最糟的是，他明知道她不在乎他，却还是忍不住想关心她。
更惨的是，他的关心其实也换不回什么，毕竟她心里住的人不是他。
程昊宇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每当他单独和唐琳相处时，就忍不住想到那次在小公寓里的谈话，还有江子阳在酒吧里告诉他的那些事。
那一段专属他和她的过去。
压抑不住翻腾的思绪，程昊宇的脸色晦涩阴郁，整个人又开始烦躁了起来。
一股迫切想弄清楚真相的渴望，在他体内叫嚣。
索性，他干脆在路口前掉头回转，驶离往市区方向的车阵，开往另一处。
过了半晌，唐琳才发觉这条路并不是往市区里走的，而是往不知名的山上去。
她纳闷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不是要去酒店吗？”
却见他嘲讽地说：“怎么，你巴不得立刻和我去开房间了？”
“不是，是奶奶她要我们……”
“既然不是，就别多话！”他不耐烦地吼道。
唐琳不懂他这是怎么了，突然间，整个人变得难以捉摸、阴晴不定。
过了二十分钟，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她这才发现他们是来到了那个地方。
为什么要来这里？
程昊宇，你到底想做什么？
“下车！”他径自开了她这边的车门，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拖下车。
“别这样，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她想甩掉他的钳制，可惜他的掌握太牢固，根本撼动不了半分。
唐琳有预感，她不会喜欢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
金山墓园，正是李薇永眠的地方。
果不其然，程昊宇就是带着她来到李薇的公众墓园里，此时，墓园里一片空荡荡的，没有半个游客，只有他们两人和阵阵吹拂而过的晚风。
程昊宇来到墓碑前，才松开唐琳的手臂，对着她说：“就在这里，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在李薇的面前，是要逼她说出真相么。
唐琳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身子，分不清是因为夜晚徐徐吹来的凉风，还是因为即将面对的难题。
“我……我……”她呐呐地开口，颤抖着声，竟然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她能说么？
当然不能！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说出真相来！
“怎么，说不出口了？”程昊宇指着墓碑，厉声地质问她，“我要你今天就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江子阳的李薇，还是我的唐琳？！”
你是他的李薇，还是我的唐琳……
问题是，她谁都不是，也两者都是。
她是李薇，也是唐琳。
一阵死寂的静默降临，只见她沉痛地闭上双眼，小手紧握成拳，站在李薇的墓碑前，一句话也不说。
片刻过去，才听见她幽幽地说：“不论我是谁，李薇也不会活过来。”
睁开眼，她噙着泪，一字一句地说：“我确实从鬼门关外走过一回，所以我更加珍惜现在的人和事。不论过去的我曾经是谁，那都回不去了。”
“每个人都有过去，不为人知的那一段，我也有。但是，那并不表示我会留恋过去，而不再往前，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不管我的身份是什么。”
程昊宇没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于是，他静静听着，并没有急着打断她。
“我承认……我对江子阳有情，是因为过去的回忆，如果他在我身上看见李薇的影子，那也是他对李薇放不下。他困在他的过去，而我曾经也是。”
那现在呢？
现在的你是谁？你的心究竟属于谁？
程昊宇在心里低语着，却不敢说出口。
只见她缓步走到一旁的眺望台，远望着山脚下的繁华夜景，眼神遥远而迷离地说：
“现在的我是唐琳，这个身份不会改变……”
晚风将她的长发吹动着，有些散发落在耳畔，凝重的神色和遥望远方的表情，让程昊宇躁动的情绪不知不觉地平静了下来。
他来到她的身边，伸手将她耳鬓的碎发拨到耳后去。
“唐琳，我……”
“我不怪你。”她转头看向他，“我确实也有不对的地方，我答应你的条件，承诺了这场婚姻，不论如何，我都应该要扮演好我的角色。”
“不，唐琳，是我——”只见唐琳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有些话，我该对你实话实说的。”
对于程昊宇，还有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并非没有感动。
只是很多时候，她选择沉默来保护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