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在曼那里待了几天,就找了个借口拿着一点工钱离开了,曼也没有多问。
回去客栈后芙蕾拉着宝慧和听到消息回来的晨露聊到半夜,非要一起分析出到底谁是曼喜欢的人。晨露也不知道这几天在曼的宫殿里都干了什么,困得要命,强撑了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一睡不醒。宝慧陪芙蕾分析了半晌,也没有什么结果。毕竟这线索太少,而可疑对象太多了。最后芙蕾在宝慧的强迫下,躺床上睡了。
第二天,芙蕾又拉着宝慧和晨露继续分析。晨露对这种事情很不耐烦,陪着坐了一会儿,就说要出去见朋友。宝慧本来这几天就对晨露老是不见人非常不满,两人又吵了一架,晨露苦着脸认了错,宝慧才放过她。
“你对曼殿下的恋爱这么上心干嘛?去了一趟曼的王宫,就没点别的能让你感兴趣?”晨露百无聊赖地歪坐在椅子里,“况且,她就算有爱人,起码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你难道还想让他们在一起?”
芙蕾正在苦思冥想,听到晨露的话,突然灵光一闪,问:“十几年前?落炎邦国十几年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这时间点也太笼统了,小姐。”宝慧翻阅着芙蕾叫大塔送过来的资料,“十几年前曼殿下刚刚继位,干过不少大事呢。比如说,最开始那几年,她每次都亲自领兵清剿沙匪,这几年才改由驻军统领领兵。”
芙蕾沉思半晌,得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结论:“你们说她喜欢的人会不会是个沙匪啊。”
晨露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宝慧苦笑着合上手里的资料,摇了摇头。
芙蕾也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太不着边际,摸着鼻子笑了笑。
就在这时客栈伙计来敲了门,说是有人送了封信过来。宝慧收了信,仔细检查了一番,才交给芙蕾。
芙蕾有些好奇地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页纸,似乎是伊墨城专属的祭司手记的影印件,但里面只有一行记录。
莎拉?曼与利欧?荷于……成婚。
日期被抹去了。
***
“陛下,这样真的好吗?”宝慧不安地打量着装饰奢华的车驾,“而且,让晨露一个人留在落炎邦国,没问题吗?”
芙蕾惬意地靠在车内的软椅上,对宝慧的担心不以为意。她原来一直觉得自己还算能吃苦的类型,但果然还是打着皇帝的身份受到的待遇比较舒服啊。这车里面装饰得比水云间的客房都要好。
车晃晃悠悠地行使了一个多时辰,就从月华邦国和落炎邦国的边境开进了月华邦国的都城流泽。芙蕾挑了一角窗帘往外瞧,发现流泽和白水看起来差不多,只是街边并没有落炎邦国特有的白光藤柱,而是长条状的夜光萤石。
说起来不管是白水还是流泽,都离边境很近,而且这两座都城大概也是整个雅塔帝国里挨得最近的两座都城了。芙蕾想起那天看到的那张字条,心生感慨。
车停了,几名侍女上前撩开了帘子,宝慧先一步走出,然后回身扶着芙蕾。芙蕾从车上下来,刚站稳,身边便围了一圈行礼的人。
为首的是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面容俊秀,气质儒雅,衣装一丝不苟。芙蕾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了一声,对曼的眼光大为赞赏。
“陛下风尘劳顿,不如先做歇息,晚上臣安排了晚宴,不知陛下意下如何。”那男子礼毕,往芙蕾身侧挪了两步,依旧态度恭谨,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芙蕾笑着往他身侧也走了一步,赞扬道:“荷卿真是体贴,我刚从白水过来,确是需要休息。不过我这次是微服出访,晚宴之类,还是能免则免。”
荷低声应了。
芙蕾又往荷身侧走了一步,差不多快挨上他了,才低声道:“我是从莎拉那里过来的。晚上来找我,我有事要跟你说。”
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旧应了。
芙蕾微微有些失望,但转瞬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要是这么多年荷一听到莎拉的名字就要失常,大概他们的事也不能藏得这么隐秘了。
荷转身吩咐几个侍女领着芙蕾和宝慧往卧房去,又向芙蕾行了礼。芙蕾灿然一笑,跟着侍女走了。
***
舒舒服服地沐浴更衣完毕,又痛痛快快地吃了晚餐,芙蕾心情舒畅地靠在软塌上,想着待会要怎么从荷嘴里把消息套出来。
虽然她有那位祭司大人提供的独家大秘密,但是,总还是要先搞清楚事情原委比较好。
宝慧对芙蕾突如其来的热情完全不能理解,但又拗不过芙蕾,只好陪她走一趟月华邦国,还按芙蕾的吩咐事先通知了联络司的人告知月华邦国的王室。不然哪能这么舒服顺利地到达流泽。
只是芙蕾对莎拉?曼和利欧?荷的事情,是不是过分热心了?
这样想着,芙蕾忍不住就这么问了出来,芙蕾狡黠一笑,没有回答。
宝慧自然不会刨根问底,恰好这时荷来了,宝慧就跟着芙蕾去了花厅。
晚上有些凉,荷罩了件看不出材质的外袍,安静地站在花厅里。看到芙蕾进来,他行了礼,等芙蕾坐定,才在下座坐了。
侍女端了果茶上来,温热的,握在手里刚刚好。芙蕾看侍女离开了,才道:“我从莎拉那里来。她让我带话给你,说她很想你。”
“陛下说笑了。”荷微微向芙蕾欠了欠身,表情依旧温和谦逊。
芙蕾笑得灿烂,继续随口给莎拉编各种情话,越说越离谱,听得宝慧忍不住皱眉。
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一直听芙蕾胡说,直到芙蕾再也编不下去,才语气淡然地开口:“陛下何必如此戏弄臣。”声音柔和低沉,听不出喜怒。
芙蕾哈哈一笑,然后故作严肃地说:“你们都已经成婚了,这怎么算是戏弄你。真要说起来应该是你们联合起来戏弄我吧,两大邦国的王秘密成婚,还闹出些世仇的流言遮掩。”
荷看了芙蕾一眼,表情依旧淡然,语气也仍是淡淡的:“陛下的消息,错了。”
荷的那一眼太过凌厉,芙蕾悚然一惊,半晌才回过神来,却听荷说:“我跟曼只是成过婚,但在她继位之前,我们已经解除婚盟了。”
芙蕾忍不住在心里骂了那位祭司大人一句。伊利西斯的居民成婚必然要到七神殿去举行仪式,而解除婚盟则要到同一座七神殿再进行仪式。那位祭司大人居然只告诉了她一半。
只是,没规定说两个邦国的王不能成婚啊。
“曼是个很好的女人。”芙蕾假笑着,观察荷的表情。
荷抬头看了芙蕾一会儿,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说话的语气也蓦然轻快了起来。
“曼是很好。”荷微微点头,“可是陛下也很好。很多女子都很好。”
芙蕾先是被那个笑容惊艳到,听了荷的话不免狐疑,难道荷其实是个花花公子,喜欢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可是很好,未必就要在一起。”荷的笑容渐渐散了,目光却依旧温柔。
芙蕾愧疚地把自己刚才的想法赶出脑海,不死心地接着问:“可是你们彼此喜欢啊!这样还不能在一起吗?”
荷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是个跌坐在地上的姑娘,满脸泪水,绝望地看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喜欢也不能在一起。
荷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回答的,他现在也只能这么回答:“为什么喜欢就能在一起呢?陛下未免把这世间的事,想得太简单了。”
一股挫败感袭上芙蕾的心头,这两个人怎么连回答都一模一样!
“如果陛下没有别的事情,臣就告辞了,请陛下早点歇息。”荷站起身,向芙蕾行了礼,便要退下。
芙蕾一时情急,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到荷面前,一把扯住他的外袍。她直觉不能就这么让荷离开,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就一直扯着荷的外袍,瞪着荷。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宝慧不好开口,就在一边站着。最后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陛下有什么要说要问的,就说了问了吧。天色不早了,臣也不好在这里多留。”
芙蕾心里简直有千言万语,但出口的还是那一句:“为什么彼此喜欢却不在一起呢?”
荷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沉声回答:“陛下,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远比喜欢,甚至是爱,要重要得多。肩负的责任,邦国子民的期望,这都远比个人的爱恨更沉重。既然享受了这么多,自然也该付出一些。”
“可是,并没有谁真的会禁止这种在一起啊。”芙蕾轻声道。
“自己会禁止的。”荷语气冷峻地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嘴。他并不知道芙蕾为什么对自己和曼的事如此上心,但他只能做出这样的回答。
这样决绝的话语刺痛了芙蕾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她茫然若失地松开荷的衣袖,跌坐到最近的椅子上。
原来,真的就算彼此喜欢,也不能在一起啊。
芙蕾不知道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紧紧地抓着宝慧的手,觉得夜晚的风,真的是太大太冷了。
冷得她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
第二天芙蕾头疼欲裂地醒来,眼睛肿着,还出现了幻觉。
因为她看到本该留在白水的晨露,神情严肃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语气沉重地报告说:“陛下,刚接到的消息,若泽和他带领的部队,在追击沙匪的时候,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