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醉倒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
“慕容兄,你说他们如何处置?”
“这个……还是月兄自己解决为妥。”
大哥神色一敛,摇着扇子,拍了拍她的臂臂,塞给她一件东西和一封信,同时,眼神黯淡了下去,抑挫沉声:“记住,速战速决,慕容家业能否振兴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莲儿的手中似有泰山压顶,无力地沉了下去。
月胧明和大哥耳语了一番。
“看在,没有多大人员伤亡的情况下,我和慕容兄决定放你们走。但你们决不能再干杀人越货的买卖!”
月胧明,一声令下,放了他们。
为首一位,心服口服地跪在月胧明和大哥的面前:“多谢两位大侠不杀之恩,你们一位华冠俊美,羽扇倾城;一位蓝袂卓凡,萧剑绝伦,都是人中之冠,龙中之首,恰似天上的文、武曲星下凡,自是不可轻意冒犯!而小姐甚是古灵精怪,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清丽标致又聪颖可人的女侠。我们欠你们一个人情,他日定当奉还!”
女侠?
哼,莲儿暗生闷气,怎么能把他俩形容得这么漂亮,把她形容得这么难听,她才不喜欢当女侠哩,听起来,好老的样子。
那群人,一转身化做一团烟雾般退回黑暗中。
因慕容府还有要事,大哥带着几位侍从也告辞乘着月色散去。
次日,路过一小梅林。
莲儿唤来小碧和小露一起出来散散心。
结果,她俩又老调重弹,讨论起雪和梅到底有何区别?
莲儿独自避开,挑了一处安静之所。
画她的梅雪花开。
远远地便瞧他走了过来,蓝袂、飘逸、卓凡,幽幽蓝映着梅花的清蕊芳菲。
莲儿极不自然地捏紧了画笔,“咚嗵咚嗵”心头的小鹿快撞破出来了。
他也听见,小碧和小露讨论的关于梅和雪区别的话题了。
只见,他怡然一笑,眼神清奇的明晃晃直视着她的小脸儿。
她赶紧转移话题:“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你说它们要怎么区分才好?”
他口中朗声念道:“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造化可能偏有意……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说着把一朵羊脂玉打造的莲花斜插在她的发梢上。
欲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好一句“此花不与群花比”——梅就是梅,雪就是雪,本就是两种不同物体,各有千秋,各有各的品性,比之何用。
自至以后,莲儿的乌发上的装饰就是一朵含韵旖旎的莲花。
他走后,风中还飘荡着淡似薄雾的药香,掺和着梅花的清韵、雪花的翩跹,宛似仙境游,呢喃低语似梦:“莲儿……”
他竟又再次以下犯上直唤她为莲儿?可为什么她的心没有丝毫的拒绝?灌满了柔情蜜意,溢满了就倾落了下来——天真蓝,花真艳。
东厢阁
塞北风家落院,玉琼楼宇,比莲儿想像中的还要庞然壮丽,可比十个慕容府;正如父亲所言商海赢利、官宦弄权、富可敌国,可振慕容家业。
莲儿知道的,父亲和大哥的计划已启动,星罗棋布,计诡谋密,而她就是全局上第一颗开路的先锋棋子。
他们自是不会让莲儿嫁给一位身具传染病且满脸麻子的傻子。
风念南、风念南、风念南……莲儿自心中吟吟朗道,为何会如此喜欢这个名字,从第一次在“毓梅园”听闻,就如此的挥之不去,难而,就是如此悦耳华翌的名字却冠在这样身染疾痢的傻子身上。
莲儿轻声地念道:风念南,我的夫君。我的到来,却是提前为你预告的死期。
她走在满园的梅花丛中,如同在姑苏的梅园一般,只是心情迥然不同。
雪下得大了,漫倾无度的席卷复清狂,一把撑天大伞正好不偏不倚地罩着她。
莲儿迎上他的眼神,依旧让她心扑嗵嗵的响彻云霄,即使她已见惯大哥俊美的脸庞和优雅仪态,但眼前这位和她相伴一个月的男子,依然让她无法适从。
他是除她大哥以外,让人惊奇冠艳的人物。
风家的仆人“月胧明”啊,连父亲和大哥都说你是位非常不简单的人物,风家何德何能竟能让你俯首称臣?
他的身上有一股味道,淡淡的药草味,他幽寂忧悒、温华纯仪的样子,一定有什么心事让其耿耿难忘,气血难以畅通,似有隐疾,所以他要靠药物来医疗。
莲儿曾暗暗替他把过脉,她虽然不是神医,但因自小因为是纯阴易受风寒的体质,所以药理甚是精湛。
她的身上自带有四种这世上已近绝种的珍贵药引,世上难求。
但如此怨悒难解的隐疾,还要靠一味五毒奇绝的“瓣落盈”来医治才可完全清除。
但这种只在月光中绽放,黎明中凋谢的纯净晶莹之花,极难寻得——无色、无味、无香、无根、无叶——却是一沾却可毙命的奇毒。
五种药引,取其中淬练的精华,自可成功破郁疾。
他给她披上白鹅绒华裘,好御寒;又轻柔地帮她把零乱的发丝拢齐,真是做事细致到不可察。
“夫人,暴风雪要来了,还是回去吧。”
“嗯。”莲儿微微一颔首,向东厢阁走去。
“在这还习惯吗,这里的雪和梅与江南的不一般吧。”
他笑了起来,爽朗清逸的声音震得雪花四乱飘零,梅花瓣更是纷至沓来。
莲儿扬着头,看着他,又垂下眼帘,把他的整个影像全烙印下来,暴风雪是要来了吧:“道是花来春未,道是雪来香异……两地不同栽,一般开。”
她独自撑伞,绕过他,向前走。
因为东厢阁,除了男主风念南,其它任何男子都是不能进的。
他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憋不住了:“莲儿……跟我走好吗?我们一起……逃走……”
逃婚吗?她是很想,因为她发觉自己已爱上了你,不可救药地沉沦。
但她不能!不能!不能啊!——因为她是慕容世家的孩子!
莲儿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咬破唇角的时候,有血腥的气息浸入她的咽喉,甜而苦涩。
她不顾一切地继续大步往前踏,她怕啊,怕自己也有心软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