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娟诧异地问：“小晴，你这是干什么？快给我付钱呀。”
曹小晴扬了扬手里的布头说：“我和小雨，也挑了好几块呢，总共才二十九块钱。你要是嫌钱多的话，那条玫红色丝巾，就给小雨买了吧，她很喜欢呢！”
李淑娟不由就愣住了！
她原本以为，孩子们赚到钱了，需要什么东西，肯定是他们自己付钱。所以，她才给婆婆和小姑子挑了东西。现在，大女儿如此一说，她才意识到，有些对不起他们。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便说：“小晴，是妈不好。我去给你奶和小姑，换两样便宜的东西吧，剩下的钱，再给你们买，行不行？”
没想到，曹小晴却小脸一板，正色道：“不行！”
李淑娟茫然道：“啊？那你想要怎样？”
曹小晴正色道：“妈，我告诉你吧，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你给我们付钱。最主要的是，俺姥给你的零花钱，你只能花在自己或者我们三个身上，绝不能花在俺奶和俺小姑身上。”
李淑娟警惕地望了望周围，连忙提醒道：“小声点！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曹小晴却故意大声说：“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啊？你不孝顺俺姥就罢了，还把俺姥辛苦赚的钱，都孝敬俺奶了，没这个道理的！”
立刻，店内有几束目光，就射到了她们母女身上，包括女老板。
李淑娟立刻尴尬起来，但还是无奈地说：“那个，小晴，我来王楼前，己经和你奶说好了的。你看我要是不买，多不好啊。”
曹小晴却无所谓道：“说好又怎样？你拿俺姥给的零花钱，去给俺奶买东西不说，还得给小姑子买。这话就是说到天边，也是没道理的呢。”
她手里紧紧握着钱，任凭母亲怎么劝说，就是不撒手。
李淑娟无奈之下，只好叹了口气，说了实话：“你以为我想啊？我也只是没有办法。每到你们都要交学费时，你奶就知道，我手头肯定存够了钱，所以，一定也得给她买点东西的，这些年来，都成老规矩了。要不，她就没有好脸色的，甚至连个年，都不能让人过得安生！”
其实，如果她不买东西，婆婆倒不会因此怎样直接骂她，不过，单是那冷脸色，一甩就没个完，并且还会在别的事情上找茬，就连平常说话，也是句句带刺的，无非就是让媳妇们孝敬她罢了！
几个妯娌中，陈菊是最好过的，因为常年住在镇上，丈夫又是拿工资的副镇长，手头宽裕不说，还经常去县城什么的，小东小西的，可没少买给婆婆和小姑子；高红英呢，因为是个泼辣的角色，人又大咧咧的，根本不在乎什么冷脸不冷脸的，所以无论过得好与不好，婆婆都别想从她手里，占倒什么便宜；至于王玉萍，就更不用说了，不但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早就被刮得一干二净，就是丈夫的收入，也要全部上交的，甚至就算买包卫生巾，都要从婆婆手里拿钱！
所以，李淑娟眼看孩子们，即将开学了，就知道，又到自己要孝顺的时候了。为了博得婆婆的欢心，她索性不等对方开口，自己主动先提出来了。
想到这里，她一脸哀求地望着大女儿，希望能拿回自己的钱。
曹小晴却并不为所动，而是严肃地说：“妈，你应该和俺奶明说，给小雨和小三儿交学费的钱，全部都是向借俺姥的。要不，俺奶会得寸进尺的！”
不但要儿媳妇给自己买东西，还要给小姑子买东西，不是得士寸进尺，还能是什么！
李淑娟听了女儿的话，不由暗中点了点头，但还是说：“可是，不买的话，你奶的脸色，真是难看呢，又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妖蛾子来呢！”
曹小晴却不服气道：“你以前都给她买，她就没生妖蛾子了！你不过就拔了她几棵菠菜，她就骂得狗血喷头，还诬陷你偷她方瓜呢？”
李淑娟叹了一口气：“这些年，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无论什么事情，一旦成了惯例，人们就会认为是自然而然的了，即便半点都不合理，当事人也不会想到去深究的。
要是以前，曹小晴也不会去深究，但是现在，她差点被人十万元卖掉，并因此失去性命，父母却还在帮人数钱，实在是让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家中，需要改变的，并不仅仅是贫穷落后的经济现状，更是父母过分烂好人和愚孝的性格！
总之，还是那句话：对坏人的纵容，就是对好人的犯罪！
但是，母亲这样的性格，己经过了大半辈子了，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改变的，必须讲究策略！
想到这里，曹小晴决定不能硬碰硬，而是努力回忆，自己从小到大，受到的点点滴滴的委曲，然后把嘴一撇，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
果然，母亲见状，连忙着急起来：“小晴，有话好好说啊，你哭什么呀？”
曹小雨也忙劝道：“姐，你别哭了呀！”
曹小晴却拉着妹妹的手，哽咽地说：“小雨，我越想越觉得，我们真的很可怜啊。俺小姑比我大三岁，从小什么活都不干，我却在五六岁时，人还没有锅台高，就得站在小凳子上，拿锅铲炒菜，炒好菜后，还得带你喂你。因为俺爸俺妈去地里干活了，俺奶也不管，我要是不做，我们就得饿死。后来有了小三儿，你就负责带小三儿，我不但要炒菜做饭，还得喂猪喂猪的，呜呜呜。”
李淑娟被女儿哭得难过起来，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些年，自己确实是委曲了几个孩子。
但是，她仍然弱弱地想替婆婆辩解：“你奶她不是不管你们，她要带你小姑的，顾不过来啊。”
曹小晴边哭边反驳道：“媛姐比我还大几个月呢，从小就被奶奶捧在手心里！”
李淑娟立刻就无话可说了，同时开始反省自己，这些年来，她和丈夫，一心想要讨好婆婆，婆婆却对他们一家，从来都没有丝毫的关心和爱护！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