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铭!”
“阿铭!”
待叶寒铭苏醒过来,耳边尽是人群呼喊自己的聒噪之声,于混乱中,他敏感地觉察到额头上正抚着一只温润的小手,如此轻柔!那触感,好像轻纱拂过,搅得人心神不宁,他这心脏啊,就像怀里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个不停。
不错!正是杨凌,抚摸额头,试探体温。
看到他醒转,杨凌转头对人群喊道:“醒了,醒了!古婆婆,麻烦你再递一把湿毛巾过来吧!”
古婆婆就住在大枣树广场边的院落里,是个孤寡老太太,搬来这里住已经有三年多了,平时最喜欢这些来往路过的孩子们,听到外面有状况,她便出来一起照看。
接过杨凌手中的毛巾,古婆婆转身回屋里搓了,又递了出来,杨凌手脚利落地叠了几叠,反复擦拭阿铭的脸和手。
他只觉得春风拂面,全身转暖,至于刚才发生了什么,已经全忘到了九霄云外。
正在这时,张乔欠身过来,一把从杨凌手中夺过毛巾,笑吟吟地说道:“小凌,你忙活好一阵了,让我来吧,他已经醒了。要不,你先去学校吧,你骑车慢,你先走!相信我,能行的!”
杨凌有些迟疑,张乔赶紧补充道:“你看,他毕竟是男生,有我们两个大男人照顾,足够了,你一个女生去,多少不方便吧!”
说着他左手握着拳头,在胸前一顿,作出发誓的模样,显得胸有成竹。
阿铭心中有个声音大声呼喊:“我才不要你小子呢!杨凌你别走呀!”
可他哪敢说出口呢?
那边杨凌已经起身,她心知自己的急救技术本来就是三脚猫功夫,看着叶寒铭被自己掐得绯红的人中穴,自觉非常羞愧,便叮嘱了张乔和龙星几句,蹬上自行车,走时不忘回头大声说道:“你俩赶紧陪他去医院吧,醒是醒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话音未落,她蹬车向学校疾奔而去,如一阵清风般飘扬而过。
杨凌爸爸是浦光城有名的中医,她家祖上世代行医,杨家院子现在已经整修成了古代中医展览馆,只留了后堂几间房作为一家人的起居处,其余房间则摆放着各式中医传统用具,盛药汁的葫芦、磨得发光的药碾子、称量用的戥称、铭牌泛黄的旧药柜,还有历代添置收藏的黄花梨圈椅、紫檀角柜等旧家具,杨家院子作为古城游览景点之一,也算是闻名遐迩了。
传至今日,杨凌乃是父母独女,作为新生代,她没有承接父亲衣钵的心思,不过耳濡目染中长大,仍然让她建立起崇高的志向,想要成为高明的现代医生,她想学习最先进的医学,也算是把家门祖业发扬光大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系统学习,杨凌经过家业熏陶,自然比龙星、张乔要具备更多的急救知识。所以,一旦发生紧急状况,她便会条件反射一样,冲上去施行各种抢救措施,至于方法是不是得当,有时并不十分清楚。
望着杨凌远去的背影,阿铭顿感无比失落,只觉周遭什么景致都失了颜色。
这才慢慢把注意力转回到自己身上,头痛虽已消散,大脑却像是被人剜去一块似的,难受的想要呕吐。
难道得了什么重病?他心中慌乱不已。
两名男同学陪着,来到医院,医生给他做了脑部详细检查,却什么也没发现。
此时阿铭父母闻讯匆匆赶到,医生交待他们注意给孩子减轻思想压力,别让高考压力把孩子身体压垮了。
“脑子里真没有瘤子啥的?”父母再三追问。
“查了,真没有发现异常!再观察一段吧!注意减轻压力!”医生答道,语重心长。
头痛症来得蹊跷,阿铭突然觉得,人生在世,如若真有自己特别渴望实现的愿景,静静等待未免错过,时间永远不会呆呆等你,任它每分每秒无情流走,倒不如放手一搏,想说的话就去说,想做的事就去试,想追的人不妨表上她一白,也不枉自己年少轻狂一回。
想到此节,他情不自禁地狠狠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父母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起医生的交待,心中一凛,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敢多言,生怕这孩子真被压出毛病来了,万事莫如孩子的身体来得重要。
从医院出来,阿铭坚持要去学校,父母也不阻扰,只拜托龙星和张乔帮忙照应。
他心中有了完整的计划,之所以赶着去学校,是为了践行刚刚悟出的人生哲理。
一到学校,他便重新写了纸条,用自己能写出的最漂亮的字体,折得平平整整,趁人不备偷偷塞到杨凌手中,约她当天晚上十点钟,到枣树下相见一叙,有重要的事相告。
看完纸条,杨凌脸上一红,迅速藏起来。
她忐忑不安,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阿铭这个人,平常甚少往来,虽然是同班同学,日日相见,但除了他平素学习成绩中等偏上,别的知之甚少,只感觉他对待朋友颇为仗义。
想到他早上昏倒一事,却也不敢怠慢了他,怕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便找到龙星:“叶寒铭早上去医院,结果怎么样?”
龙星假装摸着胡须,学着医生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可别把孩子压坏啦……”
本着一片仁心,杨凌决定依约前往,心中定下朦胧的计划,反正见招拆招吧。
这天夜里,万里星光点点闪烁,照得大枣树广场若明若暗。
叶寒铭早早就到了,搓着双手,踱来踱去,时不时踢上两脚小石子,心神不宁地等待着。
十点钟,在远远的巷道那头,一道倩影如约出现,越来越近,及肩的马尾辫,精神抖擞的校服短裙,阿铭定睛瞧去,正是杨凌!
其实,他和杨凌都不知道,巷道后面分别躲藏着两个人,龙星在前,张乔在后。
龙星在杨凌找他之后,便偷瞧了她收到的纸条,其实龙胖子历来暗生情愫,默默喜欢杨凌挺长时间了,却从来不敢表露。
“我得去看看,阿铭这小子真要是成功了,也算是兄弟的胜利!”龙星心道。
张乔则是杨凌明面上的追求者,撵着女孩屁股后面跑了好几年了,跟踪调查的事情可不止干了这一回,白天见杨凌顺手照顾昏倒的叶寒铭,他心里早打翻了醋坛子,深夜约会,他当然要过来一探究竟,但凡出现不利情势,该出手“相救”自己的意中人,必须当仁不让。
叶寒铭又开心,又紧张,不知道该不该冲上前去相迎,正欲抬脚,突然,万里无云的夜空划过一道流星,光亮耀眼欲刺,他只得急忙举臂挡住双眼。
瞬息间光亮熄灭,自己身边却多了一个人,只见那人身着青色长袍,满头白发如银,长长垂至胸前,细瞧他面部,原来是一位俊朗的年轻男子,嘴角微微翘起,鼻梁坚挺硬气,眼眸深邃,双眉似剑,双手藏于袖中,脸上神态自若。
叶寒铭见身边陡然站近一位陌生人,心下吃了一惊,欲待转身跳离,却发现自己竟然全身僵硬,丝毫无法动弹,知道一定是来人捣了鬼,莫不是施用了什么迷药之类,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想要大声呼喊,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喉咙更是像被泥土堵塞,无法出声。
“深氮族长,你我上次天柱边一别,久违了!”一道洪亮的男声朗然从杨凌背后传来。
叶寒铭一听,急忙把目光转向杨凌,只见她身边也多出一个人来,依着两人的姿势,依稀能够判定那人正挟持着她,她像被人定住一般,只有双腿还能活动,被迫随着那男人而走动,上身完全无法动弹,和自己一样微张着吃惊的嘴,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那人挟着杨凌,步步为营,谨慎地向他们走来,距离越来越近,借着淡淡的星光,叶寒铭望清那人相貌之时,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只见那人头戴铮亮青铜头盔,身着全副铠甲,脚蹬笔挺马靴,左臂环在杨凌的腰间,右手紧握马鞭,手柄顶着杨凌腰身右侧。
如此穿着相貌,不是阿铭那位梦中骑士,更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