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这次小红没有流露出反对的表情,只是凝望着她的眼眸浮着浅笑,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小红不对她动武,这般满面笑容的长身玉立,安静无害的样子实在招人动心。
陈阿诺的胸口里已经“咚咚”有如擂鼓。
依依不舍的再次辞过他之后,她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上了通往山谷深处的小径。
山谷之中,密林遍布,陈阿诺很快就消失在其中。
溪水之畔的美人还伫立在原地,目光仍朝向她远行的方向,直到她的气悉彻底远离。
他的眸光动了动,薄唇微启,一个无比悦耳却清冷的声音便流了出来:“出来吧。”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方才还安静得只有溪流声和风刮过树梢声的林子里,却传来一阵窸窣响动。
接着那响动由远而近,伴随着树丛顶端也似受到烈风侵扰,“哗啦啦”的泛起一阵碧浪。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已有数名黑衣人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
单是从这些人迅捷而利落的身手上看来,便可知其武功高强,江湖中必是个中高手。
然而那些身手了得的黑衣人,见到负手立于湖边的那人时便都恭顺的跪在地上行礼。
为首的那两人皆以黑纱覆面,一个手背上刺有朱雀图案的刺青,身形魁梧,一个衣摆上以金线绣着只老虎,玲珑的身子虽掩在长袍之下却还是凹凸有致,倒像是个女子。
“近来,江湖可太平?”容颜绝美的男子再度启唇,沉如黑潭的瞳眸又恢复了惯有的冰冷。
衣摆上绣着金丝老虎的那人便直起身来,朝前跨了一步,应道:“江湖上除了一些传言,再没有别的东西,只是酿剑山庄那边……”
此人声音一出,竟果然是个女子,只是话说到一半却踟蹰起来,语调里隐有一丝惧意,似乎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男子却忽然发出一串冷笑,听得方才说话那名女子浑身一浸,倒是她身旁的那人沉稳些,始终垂眸不语,现下躬下身来,做好了听候命令的准备。
男子笑过之后,周身杀气尽显,纵使外表风华绝代,森森寒气散发出来却叫他身后的溪流也凝滞了几分。
他再度将目光投向远处,微眯起细长的双眸沉声道:“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却说那边山谷里,陈阿诺才刚抵达那一片绯英盛开的凹地。
虽不是第一次目睹眼前之景,她还是忍不住顿住脚步,发出一声惊讶的长叹。
徐徐回转的粉瓣,翩跹在绯色的天地之间,宛若精灵,如梦似幻。
这片花林似乎有着治愈之奇效,只要置身其中,便可抛却所有的烦恼,满心满脑都被绯色的花瓣所涨满。
陈阿诺情不自禁的踏足其中,旋身而舞。
地上的落花因受到她的扰动,打着圈儿翻飞而起,似在同她共舞。
她又哼起那《逍遥调》,胡乱挥动手脚,毫无章法的舞得尽兴。
直到气喘吁吁才终于停了下来。
因方才的乱舞费了不少劲儿,陈阿诺有些脱力,惯来也不讲究许多,便就地一屁股坐下,霎时溅起满地花屑。
她坐在花堆里痴笑了一阵子,随手捧起落花至鼻尖轻嗅,闭目间不知怎的,竟浮现出那一袭微阳下红衣翩跹的身影。
如暖阳般熨帖人心的温柔笑容似乎还停留在他的脸上。
陈阿诺猛的睁开双眼,忽然懊恼的低呼:“遭了遭了!”
方才她只顾自己玩得尽兴,竟然忘了小红还在溪水边等她摘花回去。
她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绯色花瓣,绕着那几棵开满繁花的树转了数圈,挑中了开得最娇艳的那一支,攀到树上小心翼翼的折了下来。
之后,她就一路小跑的沿着原路回去。
怎料她满心欢喜扑到溪水边,却没见着小红的身影。
失望之余,陈阿诺又满山头的寻了他一遭,却也全无所获。
想必他是等得不耐烦了,所以自己回去了。
这样想着,陈阿诺便又举着花枝往家里赶去。
可她兴致勃勃的赶到家里,各屋子都瞧了一遭,竟也没找到人。
这下心里难免有些担忧,她二话不说,放下花枝,又冲到村子里四处找寻一番,逢人就问可有见着这些日子住在她家里的病患。
小红的容貌早已在村子里掀起一阵风波,街坊四邻自然都是认得的,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见着了。
找了一整天,陈阿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
陈氏夫妇已经回来,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陈药师数落道:“干什么去了,跟丢了魂似的?”
“他走了。”不等他相问她就说出了这句话,而后径直踱至屋内,拾起桌上搁着的那支绯樱,相看之际,心下却又空落落的。
他已经走了,而且是不告而别。
当陈阿诺终于确认了事实之后,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心里会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