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跟着廖警官，了解他实际侦查的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我才好出对策。
廖警官从荒山离开后就去了万生告诉他的菜园子，菜园子在许昌出租屋不远处，不是房东的自留地，那是他们向一个老伯租的菜园子。
老伯年老眼花，耳朵听不见，廖警官找到他，拿出闫佳敏和许昌的照片给他看，问他认不认识这两个人。
神情呆滞地在门口的老伯指了指门口的菜地。
我上次来没好好看周围的环境。
现在仔仔细细看了看，发觉闫佳敏真会选地方。这个菜园子虽然在老伯家门口，但是她租的那块的位置很巧，在那里埋东西翻地什么的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是个视线盲区。
廖警官走过去的时候，也和我一样打量了周围的环境。
如果是把赃款埋在别的地方，翻动土地势必会留有线索，闫佳敏选择菜园子埋赃款，就是天天来提款都不会引人怀疑，人家还以为她在种什么农作物呢。
廖警官在菜园子里不仅挖出了赃款，还挖出了许昌的一只腿。
廖警官打电话叫警察来的时候，引来了好多村民围观。
之前封了荒山找尸骨，村民不能近距离接触，对于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坐在村委会你一言我一语乱猜，现在都转移到老伯家门前，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倒是很方便，警戒线外都挤作一团。
我竟然听见好多人发出惋惜的声音，都说这么多钱埋在这里，他们怎么就没先找到，找到了拿走了就拿走了，全是自己的。
警察走访了几个村民，知情的替那耳朵听不清的老伯说这菜园子是闫佳敏来租的，租了没多久，有人见她的地翻过几回，以为她种了什么种子，结果现在菜地还荒着，别人家菜园子的都能炒几盘菜了。
“这些证据足以说明闫佳敏是共犯，并且，许昌很有可能是她杀。”我听到廖警官在回去的警车上同几个同事说。
一个同事说：“即使许昌不是她杀的，她也很有可能是共犯。”
还一个同事说：“我们还是迟了一步，两个犯人都死了。这个案子可以结案了吧？廖成华，你多长时间没睡觉了，回去可以请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另个同事接道：“是啊，你看你脸色太差了，透着乌青。”
廖警官看上去无比疲惫，他摸了摸脸，一只手捏捏两侧太阳穴，“我不是没有休息，可能是睡眠质量不高。”
一个同事笑道：“肯定做梦都梦到闫佳敏。”
两个人说笑起来，廖警官只是苍白地笑了笑。
他约了万生见面，现在肯定是没心思回去休息的。
我惦记着乱糟糟的家，比廖警官提前到了我家。
到了我家一看，我不知不觉地笑出来，万生到底还是帮我打扫了房子嘛，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既然要做的，干嘛不爽快答应。
傻万生趴在桌子上睡觉，万生一瞬间出现在我身边。
我笑眯眯看着他：“谢谢你。”
“什么？”
“房子啊，谢谢你帮我打扫。”
他在他钟爱的我的红色沙发上坐下，高跷起双腿，“不是我做的，要谢就谢傻万生。”
“那还不是你做的。”他俩有区别吗我觉得是没区别。
他问我：“廖警官往这里来了吗？”
“他回警察局一趟就过来，不是跟你约好了时间么？”
“我刚才在警察局看到他，”顿了顿，万生侧着头问我，“你在他身边的时候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吗？”
我想了想，“没有啊，有什么异样？”
“他很疲惫，脸色乌青。”
我说：“那是没休息好。”
“是没休息好，有鬼缠着他，怎么可能休息好。”
我讶异：“有鬼缠着他？什么鬼，我怎么没见到？”
万生反问我：“你说我俩成天在他身边晃荡，有哪个鬼专门避开我们缠着他？”
我想了想，问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闫佳敏？”
万生不置可否。
我突然想起刚在警车上两个警官对他的调侃，说他工作忙，估计连做梦都梦到闫佳敏，廖警官听到后苍白地笑了笑，难道他真的被闫佳敏缠住了？
闫佳敏成为鬼的目的我知道，就是为了更有本事，鬼比人自由，鬼的世界没有阶梯没有等级，甚至有点小能力，她不用为没钱烦恼，也不用为自己不能跻身入上流烦恼，她只要做自己擅长的，迷惑男人，她的偶像是徐娘，她也要多多吸食魂魄以保美丽、永生。
虽然徐娘不愿意靠男人，但，殊途同归，不管是直接猎杀游魂，还是引活人魂魄出体，反正都是做的害人的事。
万生说：“凭闫佳敏的性情，选择廖警官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要帮廖警官啊！”我脱口而出。
万生看着我的目光稍显清冷，“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你自己都没办法回魂。”
“怎么没办法，不是解了心结就能回魂了吗！”
“那现在呢，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时怔住，仍结巴地说：“应该还没到时候了吧。”
万生转眼盯着自己的脚，毫不客气地说出我想到却没敢承认的话，“廖警官打电话说案子可以结案了，就等手续，可以认定闫佳敏是绑架撕票案的共犯，以及杀害许昌的共犯，那就是说，闫佳敏的罪是逃不了的，你说时间还没到，还得等到什么时候，等法院判决吗？”
关键是，人都死了，还判个屁啊。
我的双拳握紧，又松开，我有些抖，心一下子没底了，我回不了魂，说明这不是我的心结，我判断错了？
我无力地看着万生，“难道，我心里最想的不是让闫佳敏伏法，而是让她别再害人？”
“这个，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叮咚。
廖警官来了。
万生看我一眼，上了傻万生的身去开门。
廖警官本可以休息了再来找万生聊这些无关的事的，他并没有。
一进门，他就自己找了沙发先躺下来。就坐在我的旁边。我看他一直在揉太阳穴，不知道万生要不要对他讲闫佳敏缠着他的事。
我希望他讲，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我们不帮廖警官，闫佳敏会害得他死掉的。
“不好意思，这两天没休息好。”廖警官歉意地笑一笑，拿开揉着眼角的手，看人的目光有些恍惚。
万生微抿着唇，没开口。
廖警官坐起身，调整了坐姿，双肘撑在双膝上，开门见山地问：“你说你和万松年的儿子是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万生平静地回他：“鬼上身。”
廖警官额上堆起抬头纹，手虚空划了一下：“鬼上身？”
“是的，不是人格分裂。”万生将他心中的猜想都直接否定了，“我不是他的另一种人格，我是鬼。”
面色凝滞了一会儿，廖警官有点不相信地问：“所以你说闫佳敏杀了许昌……还有她埋赃款的地点，都是她死后告诉你的？”
“这么完美的犯罪本来可以永远都不会被发现的，她那么自负，怎么可能亲口告诉我，她带着秘密走了你们还能破案，只能说明她做事太疏忽，她做鬼也不能忍。”
廖警官咽了咽口水，“这个世界上……真有鬼？”
万生含着冰冷的笑反问：“不然，和廖警官你在梦里缠绵的是谁？”
廖警官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很多，“你怎么知道——”他换了个问题，“你认识于倩？你是鬼的话，你有见过她？”
“于倩是谁，和你在梦中缠绵的不是闫佳敏吗？”
“闫佳敏？我怎么可能——”廖警官否认，只否认到一半，他不接着说了。
万生倒是反应非常快，一下子猜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于倩？你的爱人？她死了？以前没缠过你，不可能现在来缠你，并且，你被缠过之后成了这个鬼样子，爱你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闫佳敏要与你缠绵自然是知道你不会肯，你不知道，鬼是变化多端的，你所认为的那个于倩，就是闫佳敏。”
廖警官乌青的脸一时间展现出丰富的明暗层次变化，万生告诉他的信息是他从未想过的。
就算没听过那些聊斋故事，至少也知道艳鬼缠身意味着什么，他现在疲惫失魂的状态不就是最好的说明。
他喃喃：“闫佳敏，是闫佳敏不是于倩……”突然，他目光焦灼地看着万生，“闫佳敏为什么要缠着我？她想我死吗？”
以前我听过一个笑话，说鬼是不会杀人的，因为人死之后也会变成鬼，狭路有相逢，“怎么，是你杀的我？”“没有……不……你听我解释……”
闫佳敏怎么会想他死呢，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她要的是吸食他的魂魄，魂魄都没了，连鬼都做不成。
万生对他说：“高洁说要救你，你愿意配合吗？”
“高洁？她不是没——她现在只是昏迷，你怎么能见到她？”
“人们常说鬼魂鬼魂，鬼与魂是并列存在的性质差不多的物质，她不是鬼，可她的魂离了肉身。”
“所以你说报警是为了保她肉身平安，”廖警官终于想通了一点，“她现在在哪儿，也在这里吗？”
万生抬了抬下巴，“喏，就坐在你身边。”
廖警官不知道我在左边还是右边，他问万生：“高洁能听到我们说话吧？”
万生不置可否。
廖警官说：“从这个案子可以看出，闫佳敏不是个头脑简单的女人，你们帮我会有危险吗？你们能有把握吗？”
“只要你配合。”
“我一定配合。”
万生说要帮廖警官就一定有法子。我不知道万生的法子是什么，但是他能主动对廖警官说要帮他很让我感动，嘴上虽然经常说不要，行动却很诚实称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