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钟,饭局结束。沈萱把杨林送走,这才和韩允执开了车往公司走。
沈萱开车,韩允执便钻进了副驾驶。他个头挺拔,腿又长,往沈萱的福克斯里边一坐,难免憋屈。一路上,他调整了好几番坐姿,却总是觉得别扭又不舒畅,也不知是空间压抑,还是刚才那顿饭吃得膈应。
中午车流不多,一路上鲜少堵车。沈萱那边车开得顺畅,话也就跟着多了一些。她碎碎叨叨说了一路,最后对此次饭局做出了总结:“好说歹说,杨林还是给了些面子,没把这个案子说死,这顿饭总算没白吃。”
韩允执一直闭目养神,听到最后一句,才睁开眼睛,伸手调了一下座椅,把身前留出更大的空间,微微伸了一下腿脚,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却始终没有理会沈萱,任她自说自话。
“我听后来他说话的意思,像是真的不太满意我们的方案,多半是定位错了。”沈萱回忆了一下杨林后来关于方案的评价,撇去被揩油的恶心,平心而论,方案确实和他的诉求存在差距。
提升零售渠道的销量倒还是其次,杨林作为一个传统餐饮公司经营者,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能够带动实体店面的人气,人气上去了,才有望将“甘露轩”在北方市场打出品牌,品牌名声有了,实体人气还是零售销量就都不在话下了。
沈萱开着车,脑子里设身处地地将杨林的想法匆匆过了一遍,眼睛盯着前边的路,头也不转,问了声韩允执,“你去过甘露轩吗?”
韩允执那边沉默了片刻,两片薄唇一碰,吐出“没有”二字,便再无回应了。
“要不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沈萱开口问他,却依旧半晌得不到回答。她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凝神想了片刻,自己又接茬说下去,“我之前倒是去过一次,他家人气确实不旺,不过东西还是不错的,味道挺纯正,打不出销路多半是定位问题。”
话说出口,依旧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音。沈萱扭头盯着韩允执看了几眼,那人面色沉静,瞧不出喜怒,两眼直盯着前路,嘴唇紧紧抿住,唯有眉心微微起了些波澜。
察言观色是她的本业,韩允执虽然向来面如止水,但情绪上的细微变化,她还是明白的。沈萱挑了挑眉毛,趁着交通指示灯变绿的间隙,轻踩了脚油门,嘴里慢悠悠地说:“杨林这人挺狡猾,我上次就看出来了。跟他谈项目,先得把他哄开心了。刚才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故意烫你的,只是你那句话说的时机真的不太对。”
沈萱话音一落,抽空又看了眼韩允执。那人角微微颤了一下,仍是缄口不语。
她耸了耸肩,又继续道歉:“还有说你生病了也是迫不得已。他好像很欣赏你,上次你没去,我总要找个理由搪塞他。”她笑了笑,又说,“至于他想成了什么病,那我就不知道了。”
韩允执这回终于有了些反应,扭过头,看了沈萱一眼。正巧沈萱这时也在看他,两人四目刚刚对接,韩允执便不动声色把头转开,车厢中依旧充斥着难耐的沉默。
对着这么块木头,沈萱也彻底没了脾气,说是对牛弹琴,还不如说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连带着想到前边几次吃瘪的经历,沈萱心里的怨气渐渐积攒,侧头给了韩允执一个白眼,猛踩了一脚油门,方向盘一转,在街角处拐了弯,又直直驶进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
这一毫无征兆的加速倒是把韩允执吓了一跳,他急忙伸手拉住车门顶端的把手,心脏跟着猛跳了好几下,直到沈萱行云流水般把车停进车位,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缓缓定了下来。紧接着第一件事,便是扭头瞪了眼开车的人,目光少有地凌厉起来。
沈萱停好车,表情松散地看着他,做好准备等他开口问责,没料那人看了她两眼,嘴角微扯,拉出了一条平直的直线,目光却渐渐收回,拉开车门直接下了车,从始至终仍是金口未开。
她生平最讨厌这种不说话的冷暴力,更讨厌揣测他别有深意的眼神。韩允执下了车,沈萱也紧追着他下了车,无奈前边的男人身高腿长,走起路来也是大步生风,而她踩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无论如何也是追赶不上。
好在等电梯耽误了些时间,总算让沈萱赶在电梯门合拢之前堵到了韩允执面前。
韩允执等她进了电梯,伸手按下楼层键,冷不防开口说话:“以后再有这种饭局,就不用叫我去了。”
这句话实在是猝不及防,倘若说沈萱是没听清他说的话,倒不如说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她愣了一秒,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韩允执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想浪费时间看你和客户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