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顾南一时的坏心眼却让自己自食恶果。晚上,赵艾吃过药迷迷糊糊的,困意上来也就睡了。顾南却很精神,看着赵艾因为发烧而发红的脸颊,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赵艾睡觉不老实,在床上烙饼似的折腾,竟然咕咕囔囔说起了梦话。声音小,顾南不由自主的挺起身子靠近赵艾,终于听清了,她说:“我早就跟你们说了,顾南是我哥哥,他长得最帅了!”
朝夕相处下,顾南渐渐的不再排斥赵艾,也开始和她一起玩。只是总带着她,顾南的那些小伙伴们就总会笑顾南。只要一看见赵艾,那些坏小子们就会说:“小南哥,你又把媳妇带出来了。”
顾南每次都会羞一个大红脸,又会觉得赵艾麻烦,托自己的后腿。赵艾却一本正经的一一看过每一个嘲笑他的脸说:“没错,长大后,我就是要嫁给哥哥的。”
日子一天天过,季节就在所有人的忽视中悄然变化。那些回忆起来就好像昨日的童言童语,却是再也找不回的记忆。
顾南总是想,不知道赵艾是不是还记得她小时候,那么坚定的看着所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要嫁给自己。
不知道这算是童言无忌还是应该算食言而肥。
顾南想过的,这些年来也许赵艾打一开始对自己的感情就不是所谓的爱情。感觉有的时候是会骗人的,对于赵艾,顾南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感觉的。只记得初见时觉得赵艾喊自己的声音真是讨厌,谄媚的脸,像一条小哈趴狗。她叫他:哥哥。
因为赵艾晕血昏倒,自己被关禁闭那次,直到现在顾南想起还是会觉得后怕。不是害怕会因这件事受到惩罚,而是怕赵艾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
赵艾腿伤养好了,得知顾南被打,被关禁闭。哭的凄惨无比,简直被打的就是自己一样。
她说是顾南救得她,她去质问赵景江夫妇说:你们凭什么让他顾伯伯打他,还把他关起来?
小小年纪的她把赵景江两口子吼的一愣一愣的。
顾南当然不是赵景江示意顾传志打的,顾传志打顾南的时候他们夫妻俩还在医院照顾赵艾呢。但是这些和气头上的赵艾说不清楚。
赵艾的母亲搂过赵艾,轻抚赵艾的后背,一边瞪着在忍笑的赵景江,一边对不停抽噎的赵艾说:“你要去求你顾伯伯,顾伯母,你哥哥就放出来了。”赵艾听完,一溜烟的就跑出去了。留下赵景江两口子大眼瞪小眼。
赵艾得知顾南被关已经是半年后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顾传志又何尝不心疼顾南,但是又不能纵容了儿子,好歹也要给赵家交代,加上那会也确实怒火中烧。顾南又一言不发,只是跪在地上,打得再厉害,也不皱一下眉头。更是让顾传志搓火,这一怒之下手下就没了轻重。抓着什么就用什么往顾南身上招呼。一家子仆人佣人都出手去拦,可是谁都拦不住,越拦顾传志的火气越大,扔掉了手里已经断了的电脑键盘,抽出自己的皮带,一下下抽到顾南身上。
由始至终,顾南都没有吭一声。直到他小小的身子在没了抵抗重力的力气,终于倒在了地上,顾传志才傻了眼。叶慧泪流满面,一言不发,只是瞪着顾传志。顾传志看着叶慧,扔了皮带,扭头走了,他受不了叶慧看他的眼神。
赵艾跑到顾南家大闹一场,其实,是大大的撒了一场娇。
赵艾进了屋就直奔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叶慧,抱着她的腿一个劲的哭,跟她说自己没事,不要怪顾南,顾南救了他,求她放了他。叶慧看着满面泪痕的小人儿,心里怜惜的不得了,一把就将赵艾搂进怀里对她说:“艾艾不哭,不哭就能见到哥哥了。”赵艾果然就不哭了。瘪着嘴,眨巴着眼,一直到看到顾南从房里出来才笑了出来。
这半年后的重逢,让赵艾一句话将原本温馨感人的场面变得搞笑起来,她看着下楼朝她走过来的顾南咧嘴笑着说:“哥哥,你怎么白了?”
那之后,叶慧更加喜欢赵艾了。但在顾南的眼里,也许是那顿打让他长大了些,他就是觉得自己的母亲就在也没有好好笑过,连开心都那么不走心。
记得有一次,顾南看到叶慧半搂着赵艾,尖细的下巴搭在赵艾的肩头,嘴角带笑脸颊却满是泪痕。顾南也不知道自己父母到底是怎么了,总是看到叶慧避着顾传志,实在避免不了的碰面,叶慧就像看不见顾传志一样擦身而过,留下一脸欲言又止的顾传志,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再后来,叶慧就病了。叶慧躺在床上的日子里,顾传志从来没有进去看望过她。倒不是顾传志不去,而是叶慧不允许。顾南想到,父亲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应该是已经躺在棺材里的叶慧了。他还记得,父亲将他赶出灵堂,他在灵堂门口听到了父亲的哭声。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看到,哦,不,是听到父亲的哭声。
葬礼上,赵艾哭的泣不成声。却还是倔强的拉着顾南的手,死死的攥着。赵艾像个小大人一样对顾南说:“妈妈说,只有悲伤到极致才会哭不出来,哥哥,你还是哭一下吧。妈妈说你这样会憋坏的。”
顾南也回握着赵艾的手对她说:“艾艾!你不明白的,我是真的不难过。”赵艾似懂非懂,却依然坚定的握着顾南的手。是啊!怎么会不难过!毕竟叶慧是确确实实的死掉了,只是叶慧临死前的笑,弥补了顾南幼小脆弱的心灵。因为他知道,天堂上的妈妈并不难过。现在顾南回想起那一段时间,身边好像总是有人死去。最开始是妈妈,然后是赵艾的爷爷!
赵艾的爷爷住在美国,老人去世的时候89岁,是在梦中走的,寿终正寝,是喜丧。虽然赵艾一年见不了几次爷爷,但是爷孙俩的感情很好。葬礼上赵艾还是哭,顾南全程牵着赵艾的手,死死地攥着,以安慰她幼小的心灵。
顾南想,赵艾妈妈去世的时候,葬礼上可有全程给予她温暖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