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这也是逼不得已。清英不会怪柳柳的。”我安抚着她的背,心里也不好受。
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柳柳先下了马车,我挪到车门口,等着她来扶我。可是车帘子飘了几飘却是什么动静都没了。前面的马蹄声也歇了。我猛地掀开帘子——柳柳呢?青柯呢?袁爷呢?
茫茫的林子,除了我,已没有一个人!
“袁爷……?”我朝着林子喊,回答我的,却只是一群受了惊起飞的麻雀。
我把拐杖从里面扔出去,顾不得脚上的伤,忍痛跳了下去,撕心裂肺的痛让我咬紧了牙根。一拐一拐地绕着马车,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虽知道这样做其实半点用处都没有。很显然,袁爷他们早已不在这里了。
难道遇上了抢匪?不,没有打斗声,袁爷和青柯都有武功,真打起来,恐怕没有几个人是他们的对手,况且,这一来一去速度很快,时间那么短,要三个活人消失了,除非早有准备。
准备?难道他们是存了心要把我扔在这里!
我颓然靠在马车背上,望着满林子萧瑟的树枝丫茫茫地伸向天际,一时间。凉意阵阵袭来。现在,你让我去哪儿呢,袁爷?
“嘚嘚、嘚嘚……”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我不敢相信,屏了呼吸再听——“嘚嘚、嘚嘚!”——是了,是马蹄声!在马车另一头!袁爷,一定是袁爷,他回来找我了!
“袁爷……”我使足了气力,拄着拐杖绕到马车那一头,对着马上的人高声呼叫,一只手使劲挥舞着,好让他快些看见我。
马上之人,一身白衣,骑姿潇洒,挥手扬鞭间竟显洒脱。他看到我了!
越来越近了,我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妥贴——袁爷刚才还穿了紫袍,这一瞬怎么就换了白衣?再看那骑马扬鞭的姿势,确实又有几分似袁爷,可是更像某人……
聂玄!不可能。他已经上京了。
可是容不得我不信,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响,聂玄满面春风的笑意越是清晰了!
“还发什么愣?上来!”聂玄连马都不停,驶过我的身边,斜着身一带,大手已经牢牢锁住了我的腰,下一刻我已经稳稳地坐上了他的马,惊魂未定地靠上了他宽厚的胸膛。
“我的拐杖!”我惊呼一声。
“去他的拐杖!”聂玄高声大笑着,“以后我就是你的拐杖了……”
林间呼啸的风飞也似的路过,穿过我凌乱的发,“呼”的一声竟是将我的发髻吹落,顷刻间,满头飞舞的青丝扬在风里,也扬在聂玄快活的笑声里。
我想抓住那些不安分的头发,便松开抓着马鬃的手,“啊!”身子险些滑下。
“还想看见我的话,就不要松手!”聂玄愉快的声音从我的脑后传来,带着一股子热气,又瞬间散在了风里。
我只好放弃对那些头发的想法,尽量不去看它们是怎样跟聂玄的发缠绕在一起的,转而大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吗?”不知身上哪里不对了,聂玄一直大笑着。
“你不是去京城了吗?”
“是啊,不过我要带你一起去!”
“什么?”我吃惊过度,猛松了手,转身问聂玄。还好聂玄反应快,一只手迅速抓紧了我的腰,另一只赶紧勒紧了缰绳,驰骋的骏马朝天打了个响鸣,前掌在地上狠跺了几下,这才停了下来。
“你不要命了吗?!”聂玄抓紧我的腰,脸上有怒气。
我知道,如果不是刚才他反应快,我早已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生气?
“对不起,聂玄。”我低头认错,“可是,你刚才是什么意思?”要带我去京城做什么?
聂玄看着我,伸出手抬起我的下巴,而我倔强着低垂着眼皮,瞥着他胸前金丝绣边的衣襟,不去看他盛怒的样子。
“生我气了吗?”他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你。”
“对不起。”我突然感觉委屈,从没有过的委屈,即使从前养父痛打我时都是咬着银牙不吭一句,可是现在,我感觉强忍的泪已经扎得眼睛生疼,最终我还是被遗弃了,被遗弃了!
聂玄的眼睛里满是怜惜,可是他明媚的双眼照不出我的容颜,那是不能替代的,那个策马远离我的男人,那个我对他还一无所知的男人,此刻是不是还在前往烟雨楼的路上?
“佳儿,别这样。”聂玄捧着我的脸,“我会保护你,但若现在你任性,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我要回烟雨楼……”什么也休想阻止我,“我要回去!”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地对谁说话,从来没有这样热血涌上心头,我咆哮着,仿佛聂玄就是我的仇人一般。他不该被这样对待,可是此刻我管不了许多。
“你听我说佳儿!”聂玄使劲抱住挣扎的我,他或许没有想到看似娇弱的我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看着我,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眼睛,这茫茫的世界,我本不该在这里,是那个男人带给了我一切!
座下的马儿受惊了,发出嘶鸣,乱了马蹄。聂玄一手抱着我,一手抓紧缰绳,或许他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佳儿!”聂玄不得不对我怒吼。
我恍惚看着他,俊美的脸上有怒火,更有许许多多教人看不清的情绪。
“停下来……”他放柔了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我要回去……”我不依不饶地重复着这句话,“我要回去!”不顾脚上的伤,我一把推开他,眼看就要翻下马背,一股发狂的强悍的力道阻止了我,接着是扑面而来的灼热,他不顾一切地放开了缰绳,紧紧地扣住我的后脑勺,在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他的唇,已经夺去我的吻。
那样坚定,那样深入,却也那样苦涩,甚至,还有绝望的气息。我的思想在他辗转的吻里停顿了,大地都宁静了,我睁大了双眼,不能明状此刻的感觉。
良久,他放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