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绸眼角略过一抹憾色,转身旋即又了淡了去,留下洛清英和慕容晓白面面相觑。
洛清英看着慕容晓白胖胖的脸上挣扎的神色,倒忘了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人都走了。”
慕容晓白回头看她,原本两眼已气恼得发红,但见她一脸红肿,眼中又闪过一丝愧色,一腔怒火顿时消了一半。
“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洛清英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生气,明明该生气的是自己才对。
“高兴?”慕容晓白脸上的胖肉都快气得发抖了,“我看你是被她打傻了!”
洛清英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玩。
“我看你生气总不至于为了我。”这种时候她倒是忘了自己与对方身份悬殊,竟然还开得起玩笑,“青绸姑娘未必不待见你,你看!”她指了指自己红肿的脸,“她都为你发了这么大的火气,你不应该高兴吗?”
慕容晓白一愣,这是什么道理?但随即明白过来,顿时一抹喜色掠上心头,再看洛清英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想连一个小丫头都明白的事情,自己怎么就没整明白?
这么一想,喜悦之色尽敛,倒是生起自己的气来,“高兴什么?不过就是一娼妇,要她这么得意!”
洛清英闻言,脸色瞬间白了白,衬得原本红肿的脸盘更加血红。慕容晓白见她震愣模样,方觉失言,他是知道明月楼的,这些下女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挂牌姑娘。自己这么说,岂不是把人家也一并骂进了?但终拉不下脸再多说什么,只好一甩袖子自认晦气,一走了之。
娼妇?洛清英回到角房,心中琢磨着这两个字,原来不管男子多喜欢这里的女子,在他们眼里这些女子也不得这二字而已。然而,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这般想着,嘴角已划过一丝自嘲——被厌弃总比死了好,既便是如此,也不能阻挡她活下去的决心。
——
“听说你得罪了青绸?”厨娘阿年嫂看着洛清英红肿的脸,不动声色地取过一个剥了皮热鸡蛋,按在她的脸上。
洛清英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刚刚厅里发生的事情。鸡蛋温热润滑的触感,让她的脸感觉好了些。
“应该是吧。”她撇了撇嘴,想到一个女人可以一脸波澜不惊地抽人巴掌,就觉得不可思议。往日挨打,打她的人总是一脸愤然或者悲伤,她还不知道原来打人也可以打得这么有气魄。
“今后你小意些吧。”阿年嫂如是吩咐,她便点点头。
阿年嫂看她乖巧懂事,心里便多了一份怜惜之情,略微想了想,便吩咐她送茶去二楼的卧龙涧。
明月楼里无论是厢房还是厅堂,名儿都讲究一个特别。一楼厅堂散座取名皆单用一字,类似风、花、雪、月之类。二楼的厢房则一般取三个字,最有名的厢房莫过于卧龙涧、朝王阁、拜君庭、鸣凤轩这四间上房,其取名用意之大胆,非那些野寨小楼可以比拟。而这些个上房,长年都是为一些达官贵人准备,费用也不是一般客人能负担得起。
但洛清英并不知道其中奥妙,阿年嫂大概是忘记告诉她里面住了什么人了,单吩咐她将茶送进去。她也奇怪,偌大一个二楼,婢女进进出出,唯独不见像她这样穿着打扮的下女,而她所到之处总有些颇感怪异的目光出现。
这么想着,已经到了卧龙涧的门口。
出乎她的意料,此地竟不见婢女下人走动,很是与别处不同。
洛清英莫名感到一丝紧张,往门口一站,心里默数了三下,这才轻轻扣了三下门,“奴婢送茶来了。”
静静等了片刻,也不见人应她,只好硬着头皮推开门,垂着眼走了进去。却不想房内别有洞天,宽敞幽深得很。除了厅和卧房,卧房边上还有一内进,客人就在那里面。
她迟疑着是要把茶放在厅里,还是径直端进去,犹豫间,便有一人走了出来。
她忙低下头,道:“奴婢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请客人莫怪。”
青柯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子,觉得眼熟,只道:“放下吧,不妨事。”
“是。”洛清英暗舒一口气,正准备放下东西,不想里面又有一人,懒懒说道:“进来。”
她随之一愣,一脸不确定的神情,抬眼询问,只见面前一人一身青衫,身形修长提拔,眉宇间隐隐一股英气,她想起这人白日里她见过,便是走在姚老大前面的人。
待看清了她的脸,青柯也想起白日里见过这个女孩,也不多说什么,便示意她随他入内。
进到内里,只觉一股异香扑鼻。一时没有适应,洛清英险些打喷嚏,勉强忍住,小意观察四周,庆幸没有被发现,便小心将上好的龙井茶和精致小点放下,这才轻轻后退两步。
“侍候着。”不知谁又懒懒说道。
洛清英看了看面前一脸淡然的男子,知道方才并不是他,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昏黄灯光下,还有一人一榻。
榻上一人半卧半坐,姿态慵懒而肆意,看起来就跟他说话的嗓音一样,懒懒的,毫不在意,却叫人没来由的感觉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