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喜见二妹妹笑得又调皮又乖巧,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朱福的脑袋,笑着对卫三娘说:“娘,我觉得福姐儿生了场病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以前的她最是胆小怕事了,哪里敢带着暖姐儿出门玩去。”又转头看向朱福,朝她眨眨眼睛,“以前福姐儿总爱黏在我身边,我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话也少得很。”
见次女如今越发懂事乖巧了,卫三娘心里也开心,点头道:“你妹妹也十三岁了,是大孩子了,哪里还能如小时候一般成日黏着你。你迟早是要嫁人的,往后家里暖姐儿跟寿哥儿,就靠福姐儿帮忙带着了。”
听娘忽然扯到这个事情,朱喜脸刷一下就红透了,抱着寿哥儿往屋里去。
暖姐儿听娘说了要长姐嫁人的话,她忽然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她跟二姐姐一起站在门后偷听到的话,小姑娘委屈得很,“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小胖丫头耍起脾气来也是倔强得很,短胖的小肉胳膊一伸,就紧紧抱住了朱福纤柔的腰肢,一边哭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要姐姐嫁人,不要姐姐嫁人……呜呜呜……外婆是坏人,不要姐姐离开我。”
她一双小肉胳膊有劲得很,紧紧抱住朱福的腰,怎么都不肯松手。
卫三娘愣了一会儿,赶紧将手擦了擦,跑过来哄暖姐儿道:“没说你长姐即刻就嫁人,暖姐儿不哭,就算你两位姐姐嫁人了,往后也是会常常回家来的,不会叫暖姐儿见不到姐姐的。”
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如果有人说了叫她害怕的话,她能够记上好一段时间。
见娘也来哄自己了,暖姐儿越哭越凶,最后就有些撒泼打滚的架势了,仿佛只要她这么一胡闹,两位姐姐就会永远陪着自己了似的。
朱喜才将进屋,便听得外面小妹妹哭了,她让寿哥儿坐在床上自己玩,她则又跑了出去,想瞧瞧究竟是怎么了。
暖姐儿见长姐出门来了,可不得了了,哭得更凶。她头仰着,嘴巴张着,眼睛闭着,那泪水哗啦啦就流了满脸都是。
“长姐,呜呜呜呜呜……”小胖丫头一边哭,一边慢吞吞朝朱喜走去。
朱喜一把将胖妹妹抱起来,坐在一边的长凳子上,抬起袖子给她擦眼泪。
朱福望了朱喜一眼,见她正专心哄着妹妹没在意,就将卫三娘拉到一边去,悄悄说:“娘,上次外婆来咱们家拿银子的时候,我跟暖姐儿就躲在门后面。外婆说的那些话,我跟暖姐儿都听到了,暖姐儿怕娘会听外婆的话把长姐嫁个不好的人家,所以才会又哭又闹的。”她望了便宜娘一眼,见她面上有些尴尬,又说,“娘,别怪暖姐儿哭闹不懂事,那是因为她在乎喜欢长姐。”
卫三娘道:“娘明白了,福姐儿,不论是你,还是喜姐儿,娘都会替你们找户好人家嫁了。你们也放心,旁的事情娘或许还能够忍,但是我女儿的婚姻大事,还轮不到你外祖一家插手。”她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朱福梳着小麻花辫儿的脑袋,慈爱道,“你带着暖姐儿出去吃顿好的,安慰安慰她,叫她别哭了。”
那边朱喜已经将妹妹哄住了,朱福跑过去蹲在暖姐儿跟前说:“娘说了,往后我跟长姐的亲事,要暖姐儿答应才行。如果暖姐儿不喜欢,我们就不会同意嫁给那个人的,好不好?”
暖姐儿抽抽搭搭地问:“真的吗?”她见二姐姐点头了,小丫头一下子就笑开了,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蹭到朱福怀里去,摸着肚子说,“二姐姐,我饿了,我要去吃阳春面。”
“好,这就带你去吃。”朱福捏了捏妹妹肉脸,牵起她的小手就往门外去。
朱家宅子后头是一家子人住的地方,前头是一间打铁铺子,平日里,朱家一家七口人,就是靠朱大打铁过活的。
以前朱大年轻,很能吃苦拼命,所以家里头日子稍微好过一些。可如今朱大老了,又因为年轻的时候太过吃苦,落下了不少病根,如今是三天两头都会喊着身子痛,因此,打铁铺子里面的生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养活全家的重担,一下子就落到了长子朱禄肩膀上来,朱禄也才十八岁,要养活全家七口人,也是吃不消的。这还不算,还要三天两头去外婆家帮忙做一些体力活,家里已经是捉襟见肘了,还要每月孝敬吃喝不愁的外婆一两纹银,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
朱福牵着妹妹出了铺子,外头一阵湿寒的冷风迎面吹来,姐妹两人都忍不住打了哆嗦。
暖姐儿跳了跳脚,小短手紧紧抱在胸前,哆哆嗦嗦地在原地转圈儿:“好冷,好冷啊……”
姐妹两人虽然穿的衣裳很多,厚厚的,跟两只小熊一样,但是穿的衣裳都不保暖,连夜里睡觉盖的被子都跟寒铁似的。
朱家门前有一条还算宽的路,路对面就是一条蜿蜒的小河,不远处,还能看到河上架着的一座拱形圆洞的桥。朱福左右瞧了瞧,觉得朱家这地段还算不错,至少不偏僻,左边是卖豆腐的沈家,右边是卖猪肉的林家,左右再往两头去,一应也都是开铺子的人家。
暖姐儿小肚皮又饿得咕咕叫了,她拽着朱福的手,往一边拉着走。
“二姐姐,我饿了,我闻到香味儿了,我要去吃阳春面。”
朱福却蹲下身子来,晃着暖姐儿小手说:“暖姐儿,你是想吃肉,还是想吃阳春面呢?”
听得“肉”字,暖姐儿双眼冒光,可是她也知道,没得肉吃的。
她还记得,上一次吃肉的时候,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娘从隔壁的林大叔家买了肉来,肥肥的油油,可香了。
暖姐儿嘴角流了口水来,转头朝林家肉铺望了眼,又回头眼巴巴望着朱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