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早冬的清晨,东方朝霞染红了大半边天,天空中那薄薄的一层墨色似乎瞬间被一双无形大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集市上人来人往,呼出的气息都冒着白雾,遮住了彼此的脸。
朱福迎着光,有些看不清眼前小伙计的面容,只听他尖着嗓子吼道:“哪里跑来捣乱的小丫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可是我们敬宾楼的大门口!”原本生意就不好,如今还要应付对门迎客来三番五次派来捣乱的人,这日子简直是没法子过了,那小伙计急得跳起脚来,“哪里来的还滚回哪里去!老子可没空跟你胡扯,你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要是下次再敢这般使奸耍滑,休怪我们老板告到县太爷那里去。”
这小伙计瞧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喉咙却高,句句是冲着对门迎客来喊的。
这边话音刚落,对门迎客来也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跑堂来,他将白色布条往肩膀上一甩,昂着脑袋喊道:“全二富,你大早上的喊啥?自己东家生意不好,你指桑骂槐地指谁呢?告去县太爷那里?好啊,你要是有胆量,现在就去,看看县太爷是帮你们敬宾楼,还是帮我们迎客来。”
全县的人都知道,如今这县太爷就是个看钱行事的主,谁背后给的钱多,就偏帮着谁,一把年纪了,糊涂得很。
“你……”全二富气得两条腿发抖,伸出手指着对门那老跑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也好意思站在这里说话?以前咱们东家可待你不薄啊,给你开的工钱,可是每月足足五两纹银!你老子娘身子不好,在床上一躺就是几年,东家可是亲自着人去省城里请了大夫来给你老子娘瞧病,可你是怎么回报的?”说完顿了顿,见四周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全二富冷冷望了那老跑堂一眼,“李大胖,你就是那条毒蛇,恩将仇报,偷了东家招牌菜的祖传秘方去卖给迎客来,想来是卖得了不少钱吧?你堂堂敬宾楼的大厨,却跑去迎客来当小跑堂的,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出来见人!我呸!”
这李大胖原本是敬宾楼里的大厨,一个月有足足五两纹银,后来见敬宾楼生意不好,而对门迎客来又瞧中自己,他便卷着铺盖来了迎客来。哪成想,迎客来不是请自己当大厨的,只是叫自己来当跑堂的。
在敬宾楼当大厨,一个月稳稳当当赚五两纹银,有的时候还能带些菜回去吃。可在迎客来当跑堂的,一个月连一两银子都没有,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可他人已经出来了,总不好再回去吧?
为着这张老脸,他也不能回去,再说了,敬宾楼如今生意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关门大吉了呢。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也在迎客来呆了数月,见迎客来生意是蒸蒸日上,他总琢磨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东家就让他进后厨呢。
李大胖也朝全二富狠狠吐了口唾沫,又冲着那群瞧热闹的人跺脚喊道:“走走走,看什么看,都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
他听着一群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一张紫棠色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缩着脖子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