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三日,花如墨的身体渐渐恢复,可下地行走。
她卧床的这几日,从未见过影逸寒露面,伤得这么重,险些成为哑巴,他却不闻不问,这让花如墨清楚地知道,她在这王府是没有地位的,生死全凭那人的心情。若想在那人眼皮底下活下去,她不得不学会察言观色、谨言慎行了。
在床上呆的时间长了,不免心中有些乏味。这日,花如墨难得起了个大早,梳洗整齐后,便与静白出了门。
今日的她未施粉黛,病态的小脸透着久病不愈的白,正与满园盛开的繁花形成鲜明对比,淡然无波的眸子清灵干净,似被泉水洗过,澄澈无暇,花瓣般薄唇一点,给人以素雅空灵之感。
静白的脸上挂上一抹忧色,欲言又止,看着精神甚好,恢复如初的主子,将想要说的话咽下。
自婚后第二日,市井便流传开,残废的寒王爷娶了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洞房之夜与五男共枕,太子更是夜探王府欲夺弟之妻。一时间,‘花如墨’三个字成为百姓口中最常听到的名字,亦成为****的代名词。流言不知所起,愈演愈烈,寒王妃的名声随着百姓的津津乐道,越来越差。更有别有用心之人,言辞犀利,直指当今太子行为不轨,品行极差。散落的民心渐渐聚起,开始偏向可怜可泣的七殿下影逸寒这边。
罢了罢了,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一路走来,花如墨才真切地感受到王府占地面积的广大,装饰奢侈而豪华,却独具品味,若要放在二十一世纪毫不逊色颐和园、圆明园等地。里面三层的园林相互嵌套,大院之内有小院,小院之后别有洞天,山水花池样样不少,唯独少得便是人烟。
走过一个石质长廊,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极其宽广的大湖,湖面上陈着朵朵盛开的芙蓉花,冰清玉洁,让人眼前一亮,不由心旷神怡。
炎夏雨后月,春归花寂寞;满塘素红碧,风起玉珠落。
芙蓉花时在夏日,没想到这里开在春天。
思绪飞到三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时也是满塘的芙蓉花开得争艳,夏子夜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她的心如止水,而当他气宇轩昂地站在她面前时,她的心乱了,如同这一塘盛开的芙蓉,花期已到,含苞怒放。
眸子低垂,嘴角扯起一抹苦笑,一声叹息溢出嘴角。道是世事最无常,莫道无常事,今日我笑无常事,他日人必笑我痴。
她还在想着,视线却被一旁正在脱鞋袜的静白吸引了去,不禁惊声问道。“静白,你这是做什么?”
今日的静白如她一样穿了一身的素白,精致的小脸素面朝天,唇红齿白,如这塘中的芙蓉花一般,娇艳却不做作。
“这芙蓉花开得真好看,奴婢去采了送你。”说着,她就要脱下鞋袜,却听得花如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疑狐地回头,看着笑靥如花的主子,眉头微蹙,不满问道。“笑什么?”
花如墨难得的好心情,连忙拉过她,走到湖边,捡起脚边的枯藤,一端深入水中,一端握在手中,枯藤缓缓向下,好一会儿才触到底。
“母妃常常教导我们,三思而后行,你这鲁莽的毛病迟早害了你。”她戳了一下静白的额头,不忘调笑道。“这水深得很,你下去还不露头呢。你若溺水了,我可不救你。”
“这……这……这么深啊。”静白刚才的斗志被这一枯藤给压了下去,她后退一步,巧笑道。“那……那奴婢就不下去了。”
“你啊,凡事不动脑筋。”花如墨被她可爱的小表情逗乐,捂唇轻笑起来。
“奴婢才不要动脑筋呢,有王妃在,静白就不会吃亏。”静白神气地扬起下巴,好似一个斗胜的小公鸡。她自小同花如墨一起长大,她的蕙质兰心,别人不懂,可她懂。
花如墨忍不住翻一个白眼,推了推她,柔声道。“看太阳正高,快到午时了。走,我们用膳去。”
“对对对!民以食为天,你若不提我还感觉不到,你这一提,这肚子还真有些饿了。”静白粲然一笑,跟着花如墨,二人的倩影自远处徐徐而来,乱了一塘的芙蓉,扰了淡然的心神。
湖心亭中,二人淡漠的视线一路追着女子的倩影而来。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影逸寒冷魅的脸上依旧是万古不化的冰川,墨色瞳眸冷如冰霜。阳光投下,木质圆柱挡住了他的半边脸,看不出情绪,仅能从微勾的嘴角看出他此时心情还不错。
站在他身后的清风,依墙而立,面瘫脸上露出难得的浅笑。这主仆二人的性情,该说她们心胸宽广好,还是说她们没脑子好?身陷困境,不自知,反而乐得逍遥。
这世间能做得到的,恐怕也只有这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