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是北京最难熬的时候,屋外气温已经降下来了,可屋里暖气还没有来。陶旻守着下午时分的“红旗飘飘”,这一屋子冰冷,让她缩手缩脚,不由紧了紧身上的风衣。
“来,你喜欢的,烈性的。”楚恒从吧台后边拿了瓶Cognac出来,倒入玻璃杯,又加了几块冰,推到陶旻面前。
陶旻看都没看,拿过杯子,仰头喝了下去。烈酒带着些许灼热感滑过她的五脏六腑,不多时,整个人便有了些温度,手脚也不再发冷了。
酒杯落到吧台上,楚恒很自然地又倒满一杯。
“你这是想灌醉我啊?”陶旻支着下巴,看着楚恒娴熟的动作,突然想到了刚才午饭时酒桌上的情景,“我可不是我爸,两杯酒就喝高了。”
陶旻说话的时候,支着下巴的那只手不住地去拨弄着耳垂上的耳钉,楚恒的目光不由被她的举动牢牢吸引了过去。
酒吧里此刻正是中午休息时间,午班的伙计都回去休息了,晚班的伙计还没来上班,屋里一片安静。灯光也都灭了,唯有两人头顶的射灯开着,发出刺眼的光亮。
灯光聚集在陶旻脸上,照得她越发白净,她的头发短,细白的脖颈和耳根都露在了外边,楚恒看着,心里暗起了些情愫,但又不便于这样表露出来,便沉了口气,撇过头去,笑着揶揄:“你的酒量我见识过,也就那么回事。”
为了取暖,陶旻喝得很快,这时又是三两杯下了肚。
“哎,你不是要跟我算你出场费吗?告诉你,我可是学生,穷得连酒钱都付不起。”陶旻说着推了推空空的酒杯,示意楚恒再倒满。
楚恒本来给她倒酒只是为了让她暖和暖和,这会儿见她喝得急了,也不给她倒满,只是浅浅地斟了一点。加上冰块融化,稀释了烈酒,酒精的作用也就相对减弱了些。
“你现在就摊牌了,没钱付我出场费,我以后还怎么帮你忙?”楚恒放下酒瓶,从兜里掏出了盒香烟,抽出一支点上,烟盒就随手扔在了桌上,“你可别急着把话说死啊,我看你爸妈这么喜欢我,保不齐还有第二次。”
陶旻不屑地扭过头去,像是在笑他自恋。
楚恒点燃烟,倚在吧台边,吸了一口,扭过头吐出烟圈,一手理了理寸长的短发,眼睛跟着手往上翻着,努力想要看见自己的发梢。“你看我留了半年多的头发说剪都给剪了,这可是做了长期投入的。要不这么着……”楚恒收回手,看着陶旻,眨了眨眼,笑道:“我给你假装男朋友,就算投资你了,你现在不用付我出场费,攒着,等你有钱了,连本带息一次给我付清,怎么样?”
陶旻刚把酒杯递到嘴边,听了他这话,不由笑出了声音:“你这头脑,不去当奸商真是可惜了。”她喝了口酒,觉得味道不对,狐疑地盯着杯子里的酒,“哎,奸商,你这酒里没掺水吧?”
楚恒没好气地笑了笑,这女人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明明在暗示她,只要她卖个乖,他就愿意把这戏码陪她演下去,可她却简单说了个玩笑,四两拨千斤,逼着他去扯别的话题。
楚恒看了她一眼,陶旻正专注地喝着酒,喝完一口便盯着酒杯研究,好像真的在怀疑这酒的味道。楚恒顺手从边上拿了个烟灰缸,笑着轻轻弹了弹烟灰,岔开了话题。“说真的,你说你一女孩儿,长得也不丑,天天冷这张脸,也不谈恋爱,也不结婚,想什么呢?”
最近几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令人气恼、沮丧的事情,以往只是借酒浇愁,无人倾诉,可今天不同,对面还有个人勾着自己说心里话。陶旻酒量原本不差,只是喝得有些急,借着酒精的后劲,也不由得渐渐卸下了心防,话也就变得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