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拉高音调的惊呼,传入耳内。
郁长白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下意识地转动轮椅,朝她靠近。
站在窗前的乔安若脸色惨白,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全身颤栗着,“他,他现在怎么样?能,能让他接电话吗?”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急促的呼吸似乎有了瞬间的安稳。
“你们现在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好,我现在马上过去。”
乔安若急匆匆地切断电话,一转身便看见了门口的男人。
浑身一僵,她脸上闪过惊恐和慌张,垂眉避开他的视线,急急地道,“抱歉,我,我有点急事,必须出去一趟。”
郁长白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毫无血色的小脸,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眸底的阴鸷越聚越深。
等不到他的回答,乔安若已经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办公桌前,将东西一股脑地往包里塞。
即便她已经努力压制,指尖的动作还是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让人送你。”
就她这个状态,要怎么开车?
“不用了!”
下意识地反驳尖锐无比,此刻的乔安若好似竖起刺的刺猬,拒绝任何人的接近。
乔安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解释道,“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的。”
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办公室恢复了安静,郁长白待在原地没有动作,脑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场景,剑眉紧蹙。
什么样的电话能让她如此惊慌失措?
如果他没有听错,电话那头有孩子的……哭声?
孩子吗?
眯了眯眼,一抹幽光自眼底缓缓滑过。
……
“乔妈妈,子宸在玩滑梯的时候,被其他小朋友推了一把……”
“我们现在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因为子宸摔的是后脑勺,能麻烦你马上过来一趟吗?”
乔安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一路上,耳边不停回荡着老师说的话。
匆匆忙忙感到儿童医院,等候在门外的老师很快迎了上来,带着她往里走去。
“辰辰她怎么样了?”乔安若急切追问。
“子涵和另外一个老师在陪她做CT,乔妈妈,真是抱歉,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孩子……”老师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毕竟,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发生。
乔安若垂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责骂老师?
他们工作或许是有疏忽,但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怎么也都弥补不了辰辰受到的伤害。
怨怼那个推了辰辰的孩子?
他也还是个孩子,发生这种事情一定也被吓坏了。
乔安若心情无比沉重,失神地望着CT室的门,
尴尬的沉默后,乔子宸被另外一个老师抱着出来了。
一脸泪水的乔子涵看见母亲,立刻扑了过来,扁嘴欲哭的可怜模样让人很是心疼。
“没什么大的问题,为了保险,还是住院观察几天比较好……”
乔安若听着医生的话,视线停顿在儿子身上,小脸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小脑袋上缠着厚重的纱布,白色外套沾染的鲜血已经干涸,棕红的颜色异常刺眼。
“妈咪抱……”偎在老师怀里的乔子宸直到医生说完话,才可怜兮兮地冲乔安若伸出了双手。
看着儿子这副模样,乔安若的心狠狠揪紧,眼眶一热,泪水差点就要滑落。
“好,妈咪抱,辰辰乖……”
乔安若细声安抚儿子几句,在老师的帮助下办好了住院手续。
原本,其中一个老师是想要留下来,但被乔安若婉拒了。老师也没再坚持,只说下课后会再来。
送走老师后,乔安若看向趴在床上的儿子,柔声发问,“疼吗?”
话出口的时候带着一丝细微的哽咽,若不是她的自制力足够好,只怕已经哭出来了。
“妈咪,辰辰已经不痛了。”乔子辰握住了母亲的手,笑着开口。
看着儿子懂事的样子,乔安若心疼得更厉害了。
“妈咪,你去抱抱涵涵吧,她一直在说想你。”
此刻的乔子涵低垂着脑袋,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干,情绪低落。
很明显,哥哥受伤的场景吓坏了她。
也对,平日里都是哥哥将她护在身后,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涵涵饿不饿?妈咪去给你和哥哥买吃的。”
小吃货一听到吃的,眼睛倏然一阵发光。但是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哥哥,又蔫了下来。
“涵涵在担心哥哥吗?”
乔子涵没有说话,好几秒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泪水又开始往下掉,“妈咪,哥哥流了好多好多血……哥哥他会不会就这么死掉?呜呜呜……我不要哥哥死掉,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哇呜呜……”
原本哽咽的话语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嚎啕大哭,乔子涵紧抱着母亲的脖子,哭得……惊天动地!
“傻涵涵,我怎么会死。”乔子辰无力道。
“可,可是……你流了好多血……那,那个医生叔叔……还,还用针缝他的脑袋……”
乔子涵见过乔安若替自己缝补脱线的布娃娃和衣服,在她的理解力,只有坏掉的东西才会用针缝。
“涵涵不哭,医生叔叔是在给哥哥治病。你看,哥哥现在已经不流血了……用不了几天,哥哥的伤就好了,又可以带你出去玩了。”
乔安若的一番话似乎起来作用。
乔子涵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向母亲求证,“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你忘了?妈咪也是医生。”
认真地看着母亲,乔子涵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总算是相信了。
“现在可以告诉妈咪,你想吃什么了吗?”
“我要吃鸡腿饭!”
恢复元气的乔子涵大声说道,顿了下,道,“把鸡腿都给哥哥吃,这样他就能够快点好起来了。”
“妈咪去给你们买,乖乖听护士姐姐的话。”
乔安若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和护士交代了一句,这才离开。
走出病房,她脸上的笑容也坚持不不住了。
她没有照顾两个孩子,甚至还要孩子来安慰自己,她不是一个好妈妈!
……
“涵涵,过来。”
母亲一走,乔子辰便冲着妹妹挥了挥手,一脸神秘。
“哥哥?”乔子涵疑惑地走了过去。
“你不是很想见叔叔吗?”
乔子涵点头如捣蒜,眼底满是期待。
她太喜欢那个叔叔了,他看起来虽然酷酷的,但他对自己和哥哥都很好,会给她很多好吃的。
“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待会你就这么说……”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里咕噜了好一会儿。
郁长白接到乔子涵电话的时候,刚刚结束了一个令人烦躁的会议。
看见上面显示的陌生号码,剑眉微皱,迟疑着要不要直接掐断。动作顿了下,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你好。”
“叔叔,我是涵涵。”
那头传来的是一道讨喜的稚嫩声音。似曾相识。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乔子涵继续说道,“叔叔,你还记得我和哥哥吗?”
涵涵?哥哥?
超强的记忆里迅速窜过两道身影,皱起的眉头不由得松展开来。
“记得。”
那两个孩子一个灵动,一个沉稳,他就是想要忘记也难。何况,他在他们身上开了不少的先例。
他明明不是喜欢小孩的人,却没有办法拒绝他们索要手机号码的行为。听着那软糯的声音,看着那满含期待的双眼,竟然会狠不下心来。
“叔叔,我和哥哥都好想你……”
乔子涵自顾地表达着自己的想念,直到一旁的乔子辰使眼色,才可怜兮兮地道,“叔叔,哥哥生病了,你能不能来看他?”
明显低下来的声音让郁长白的心脏没来由一阵抽紧,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生生顿住,变成了漫长的沉默。
“叔叔,你会来吗?”
小心翼翼地发问让他的胸口更闷了,那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让他莫名浮躁,声音跟着冷了下来。
“生病了应该去医院。”
“我们现在就在医院……”
乔子涵看了眼头上缠着纱布的哥哥,话语之间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叔叔,哥哥真的好可怜,你来看看他吧。”
“护士姐姐,我还要多久才能出院啊?”
随着她的话响起的,还有乔子辰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足够他听见。
郁长白剑眉微蹙,想象着那个男孩子躺在病床上的模样,终是不忍心了。
“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
听到乔子涵报上的地址,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
脑科?
那个有着和年纪不相符的沉稳的孩子,该不会……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迅速窜起,随之闪过的是久未出现过的心疼。
“我下午过去。”郁长白微顿,扫了眼行程表,加了一句,“大概四点钟左右。”
“谢谢叔叔。”乔子涵很是兴奋,也不顾电话是不是还没有挂断,冲着哥哥欢呼,“哥哥,叔叔说他会来看我们!”
看着妹妹傻乎乎的样子,乔子辰指了指手机,“涵涵,你还没有跟叔叔说‘再见’!”
郁长白听着两个小家伙的对话,薄唇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地淡淡的弧度。
小孩……
如果他以后也有这么两个可爱的小孩,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